勉强看了几次,确实无法看清之后,他才悻悻的转回去靠在墙壁上,刚才那女声,一定是诬告他的妇人发出的,如牢头所说,妇人是个破落的暗娼,那么一切都清楚无误了。
在脑子里把所有的脉络理一遍之后,聂尘发现,纵然知晓这是个阴谋,但是却很难破解。
诬告是必然的,但是有人作证,妇人承认,苦主告官,要是再有什么声称是从聂尘身上掉下去的信物,那这桩风流案子的事实就笃定无疑。
县尊必然是装聋作哑的,证据锁链按这年头的标准来看很清楚,虽然破绽百出,但绝对能判有罪。
如此轻易的不脏自己的手,就把聂尘拿捏得毫无翻身之力,这法子,确实好。
聂尘只觉头大,后世找个律师就能翻案的官司,在明朝竟然可以要了小命,该如何是好?
正抱臂沉思时,左边隔着几根木栅的牢房里,却响起了一声闷哼。
“小兄弟,你不该让人送钱给他们的。”
声音低沉沧桑,仿佛带有天然的磁性,聂尘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隔壁起初还倒卧在稻草之间的那个身影,已经坐起挨着木栅边。
见聂尘望过来,人影道:“狱卒贪得无厌,你若是没钱,他们还不会把你怎样,若是知道你有钱,不将你家榨个精光不会罢休的,你反而会多受苦楚。”
聂尘皱眉:“你是谁?”
人影笑笑,晒然道:“同是大牢里的人,不必问姓名,你若不信,就尽管让家人送钱吧。”
聂尘双手在地上撑了几撑,也靠在木栅上,对方恰好处在屋顶破空投下的光影中,模样不清,只是觉得身材颇为魁梧,满脸都是胡子,于是说道:“多谢兄台提醒,不过若不送信出去,我的家人也不知怎么救我啊。”
那人又笑了几声,这回笑得嘲笑意味很重:“救你?小兄弟,你这风流债,怎么救?你的相好就在那边,人家男人告上了衙门,除非一开始就花钱买他不告,否则没有办法,而如今打了官司,外面满城皆知,谁也不敢包庇,你再多的钱也无用了。”
聂尘心中突突跳了几下,道:“可我是冤枉的,那女人,我连见都没见过。”
身影干笑起来,挪动了一下身子,正好让瓦片破洞中投下的光射到了脸上。
这让聂尘看到了他的脸,脸很大,比郑莽的还大,浓眉阔额,高鼻梁厚嘴唇,面容坚毅,从左耳根连到右耳根的胡子好像一把乱蓬蓬的草,把这张大脸装饰成一块草丛里的碑。
“冤枉?”大脸笑道:“我颜思齐活了三十几年,就没见过冤枉的人,小兄弟,这世上,只有枉活的人,没有冤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