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大名开海贸易,想必是为了一家独大、不让其他人发家的心理作祟,想想也是,如果靠海的大名都通商做生意,买来大批兵器铠甲、从而富裕强大起来,德川家的幕府恐怕等不到明治维新就会被推翻了。
见聂尘沉思,汪承祖又吞了一口酒,大刺刺的道:“小兄弟,不要慌,平户那地儿很有意思,我们大明朝的人在那边安家的很多,很多事情倭人都不一定做得了主。嘿嘿,虽然强龙难压地头蛇,但龙若是抱成团,再多的蛇也没用。”
“哦,有这样的事?”聂尘不禁向往起来,能在日本把倭人压一头,实在强悍,心中对平户的期盼,愈加强烈起来。
“还有啊,到了倭国,要……”
汪承祖舔着嘴皮子,把葫芦朝腰里一别,靠在缆绳堆上正欲再说几句,却听到头顶上的主桅顶上,传来一声凄厉的示警。
“有船!”
攀附在主桅刁斗上的瞭望哨声嘶力竭的朝下狂叫:“有船!左舷偏东,约三十里外,有大船!”
听到喊声,正在夸夸其谈的汪承祖犹如弹簧一样,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精神起来!”他口中大叫,眼神犀利无比,跟刚才躺在缆绳上懒洋洋的判若两人:“就位!妈的,赶快就位!”
水手们不用他喊第二遍,已经利落的跑了起来,甲板上人影晃动、人声鼎沸,刚才还风平浪静的船上,顷刻间气氛紧张无比。
无数的人头趴在船舷上,眯眼眺望,向着海天线上伸长了脖子。
“你娘的,船在哪里?”汪承祖把眼睛瞪圆了,冲桅顶上大喊。
“左边,偏东!”桅杆上的人喉咙都扯烂了,海上风大,喊起来颇费力气。
聂尘趴在汪承祖旁边,循着瞭望哨的话朝海上凝望,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能见度不是很高,他望了半天,只能瞧见极远处的海面上有个小小黑点,宛如蓝色底板上的一颗小黑豆。
一只船罢了,为什么这么在意?
聂尘心中有些奇怪,于是出声问道:“汪大哥,那船……”
“那船跟我们一样,是来往倭国的船,这个点海上东家的船只有我们这一艘,它绝不是我们一路的!”汪承祖决然的低吼道,把船帮子一拍,扭身就冲尾楼上跑,聂尘想了想,拔腿跟着他尾随而去。
尾楼上舵手边,船老大施大喧已经稳稳的站在那里,手里竟然拿着一根铜制的单筒望远镜,正朝来船的方向张望。
“施老大,是哪家的船?”汪承祖手里没有镜子,只能羡慕的站在施大喧身边。
聂尘瞧瞧施大喧,心想看来望远镜还是很宝贵的,富贵如李直家,也只给船长配了一只而已。
“挂的青色旗。”施大喧看了一阵,把镜子放下淡然的道:“是许家的,似乎刚从澎湖回来。”
“许家的啊。”汪承祖似乎一下放心了很多,那股勃勃的杀气顿时散去,眉目一松的说道:“许心素一向是替大东家押货到澎湖的,大概是折返的回头船了。”
“想必是这样。”施大喧道,将手中的单筒镜啪的收起:“等下交错的时候,远远的吹下螺,问个好。”
“这个自然……”汪承祖笑道,话未落音,就听桅杆上的人又在叫起来了。
“有船~~!有船~~!!”
瞭望哨破音了。
“妈的老子又不是聋子,别叫了,都听到了!”汪承祖仰头骂了一句。
“不是,还有两只船!”瞭望哨大叫,弯着腰差点跳下来喊。
还有两只船?
施大喧和汪承祖顿时愣住了,施大喧把单筒镜啪的展开,贴在眼睛上,朝船来的方向望去。
其实不用他用望远镜,在这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能看到。
在左边海面上,一缕似有似无的青烟,缓缓的升起,在第一个小黑点的后面,有两个小黑点出现在了青烟冒起的地方,黑点实在太小,但那股烟却清晰可见。
聂尘盯着烟,经历过炮响的他意识到,这是开炮的烟。
海上风大,距离极远,炮声或许听不到,但烟却看得到。
后面的那只船,在开炮。
黑火药射击时会产生大量烟尘,与寻常火焰燃烧的烟截然不同。
三个黑点分前后,在青烟下狂奔。
“临战!”
这回轮到汪承祖破音了,他跳起来,从五尺高的尾楼上嗵的一声直接跳到了甲板上,一路上踢着几个反应慢的水手屁股,口中狂叫:“抄家伙!准备临战!”
刚刚松懈一点的人们再度紧张起来,水手们知道这回是认真的了,纷纷涌到底舱口,接过从下面递上来各种武器。
而汪承祖则直接冲到了船头,那里有一门硕大的铁炮,炮口可以塞进一个小西瓜。
“把火点起来!”汪承祖黑着脸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