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牙?”聂尘问了一句,仿佛自言自语。
洪旭笃定的道:“就是爪牙,我们大明人在倭国经年积累,在平户人数近万,倭人担心我们反客为主,故意将一些犯事的浪人放逐而来,定居常住。浪人都是游手好闲之徒,平户的大明人被他们欺负得很惨。”
聂尘看他说得龇牙咧嘴,崩裂开的伤口还在啵啵啵的流血,于是示意郑芝豹拿出药瓶给他们上药,又端来水给他们喝,五人感激涕零,牛饮牡丹。
等洪旭喝饱了,聂尘又问:“若是浪人犯事被勘定所放走,他们会去哪里?”
洪旭眼神一眨,立刻道:“可是又有明人被浪人害了?”
他见聂尘不语,接着愤然说道:“这些浪人着实可恶,不但强买强卖,还经常祸害商铺,平户的明人店铺每月都要给一些地头蛇般的浪人交钱交粮,不然就要上门打砸,如果有店主不肯就范,打人砸店都是常事,甚至人命官司也有发生。”
郑芝龙插了一句:“今天白日,正是出了一起人命官司,一家卖酒的店主被一个浪人杀了。”
“卖酒的店主?”洪旭惊道:“可是西街的黄老汉?他死了?”
聂尘点点头:“我不知姓名,只知他家里还有妻子。”
“平户卖酒的明人只有他一个,若是如此,一定是他!”洪旭红圈都红了:“黄老汉为人平和善良,时常赊酒给我们,从不得罪他人,遇事忍气吞声,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被杀。”
另外四人也纷纷垂泪,叫做陈衷纪的梗着脖子道:“黄老汉是倾家荡产过海而来,做点小本生意,他一死,家里就剩个女流,一个儿子尚在黄齿,今后如何过活?只怕都活不长了。”
郑芝龙看不得男人流眼抹泪,厉声喝道:“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有仇必报,像个娘们一样嘤嘤嘤有个球用?!”
洪旭闻声抬头,哽咽着道:“我们大明过来的人每年无端死去的不下十人,杀人者不是被勘定所私放,就是罚点钱蹲两天完事,何来公道可言?”
聂尘拍拍手上的药粉,起身坐在门槛上:“说得不错,杀害黄老汉的浪人,今晚就跑了,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在牢里呆满,李旦要勘定所追捕,似乎也是说说而已。”
“追什么追,他们就躲在歌舞伎町,根本就没跑。”洪旭冷笑一声。
聂尘眼睛一眯:“躲在哪里?”
“歌舞伎町。”洪旭提高了声调:“恩人大概是初来平户吧?平户分三处,一为明城,也就是现在这间仓库所在的位置,我们明人都聚居这边;一为城下町,是松浦藩倭人居住的地方。还有一处,就是歌舞伎町,那地方不大,全是酒肆妓馆,向来是倭人消遣的所在。”
“歌舞伎町消费昂贵,龙蛇混杂,九流横行,一般我们大明过来的普通人囊中羞涩,又担心招惹是非,不会过去,只有倭人喜欢逗留,犯了事的浪人也藏在里面,等风头一过,再出来招摇过市。”
“哦。”聂尘和郑芝龙对视一眼,脱口而出:“那不就是个藏污纳秽的地方?”
“差不多吧。”洪旭道:“我们在替倭人做事时,曾多次跟着倭人商贾进去过,所见所闻,毫无礼义廉耻和法度规制可言。”
听洪旭这么一说,聂尘的脑子里莫名的冒出大上海三个字来,黑道控制的老上海地下世界,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火花,瞬间点亮,于是想了想,他问洪旭:“你们在平户混了一年多,听起来对这里很熟悉啊,具体是帮倭人做什么的?”
原以为这个问题很容易作答,没想到洪旭反而扭捏起来,吞吞吐吐的半天不吭声,另外四人也垂头低脑,不敢抬头看聂尘。
郑芝龙心知有鬼,把刀子又拿出来恐吓:“说!莫非你们帮倭人为非作歹的家伙?我一刀剁了你的狗头!”
“不不不!我们没有!”洪旭涨红了脸,急切的否认:“我们虽然给倭人放高利贷的商贾做护卫,但绝没有助纣为恶,正因为看不惯他们逼得我们明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才冒险偷借据出来烧掉,不然怎么会被关在黑牢里等死!”
“是啊,长衫家的账本都被我们一把火烧了,十来家明人的铺子才得以保住家业,我们怎会帮倭人害自己人?”
“以前我们不知道倭人高利贷那么可恶,为了求一口饭吃才去当保镖,等看到东市陈老板一家被拉去当家奴,我们就立时决定不再帮他们了。”
陈衷纪等另外四人也纷纷捶胸顿足,惭愧不已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深知自己帮倭人放贷骗钱、残害同胞是一辈子的污点。
听着五个人忏悔一样的话语,聂尘对郑芝龙摆摆头,示意他收起长刀。
郑芝龙还刀入鞘,喝道:“既然你们知道错了,可愿意帮我们替黄老汉报仇?”
洪旭猛抬头,捣蒜一样的点头:“愿意、愿意,黄老汉对我们极好,如果能为他做点事,绝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