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镇信道:“平户明人客商李旦带领去京都的商队已经到了此地,正在门外候见!”
“哦,这么快啊。”松浦镇信站起来,整整有些皱纹的衣服:“让他进来吧。”
雷耶松面色不善的本想坐着不动,但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松浦镇信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样微笑着对他说:“来,雷耶松先生,你来的时间短,还没有见过我平户藩另一位客商大佬李旦,今日正好见一见,他也是接到天皇请帖的贵人,无论对幕府和还是我平户藩都是做出卓越贡献的纳税大户,可不要生分了。”
雷耶斯的脸就跟快要下雨的天气一样难看,不过此人却有城府,在松浦镇信面前没有发作,草草的点点头,算是应承。
话音未落,李旦的身影就出现在帷幔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着的松浦家主,立刻引着身后的几个人走了进来。
“李佬,路上可太平?”松浦镇信亲热的迎上去,态度比刚才对长门家老时天差地别:“没想到我从长崎出发比你先走几十里,却在这里就被你追上了,李佬走得真快。”
“路上遇上一些毛贼,不过托大人的福,有惊无险。”李旦哈哈笑着,余光朝雷耶松瞄了一眼,然后泰然自若寒暄起来:“事关天皇的春日祭,且不可有丝毫的怠慢延迟,所以我哪里敢耽搁,一路疾走来追赶大人了。”
“果然忠心可嘉,天皇和将军器重你没有错。”松浦镇信哈哈大笑:“我本来想吃过午饭就继续走,不过李佬远来,想必劳累了,不如下午就在这里休息,长门国守正好送来不少吃食,抬着走徒费劳力,今晚就在这边摆一台宴席,一来替李佬接风,二来消耗掉这些东西,如何?”
李旦感激涕零,不住拱手:“大人想得周到,李旦敢不从命!”
松浦镇信眉毛都在笑,朝李旦身后看过去:“这几位是……”
李旦侧身,将聂尘和颜思齐等人露出来,道:“这是我的几个手下,大人大概不熟,容我介绍,这位是颜思齐,这是聂尘,是我的……”
“聂尘?”松浦镇信眼睛亮了亮,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口中啧啧赞道:“难道就是天皇指名道姓要请的聂尘?听说是一位文采斐然的才子,连将军身边的大人物都佩服不已的杰出之人。”
聂尘张了张嘴,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接这茬,只有强笑着拱手:“大人谬赞了。”
李旦笑道:“这连我都不知道。”
松浦镇信把头发斑白的脑袋晃了晃,道:“李佬不知道?也难怪,你是商人嘛,自然不懂文律。”
他说得无意,却令李旦脸色都变了一变,倭国民分等级,自大名以下,第一等是武士,第二等是有土地的农民,第三等是手工匠人,最末一等,就是家大业大的商人们。
就跟大明朝初期一样,社会地位最底下连农夫匠户都比不上的,是商人。
商人没有资格穿金戴银,没有资格读书习字,在路上见了武士之类的高阶人物,还要赶紧退避让路,否则就就会被殴打,打残了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在高级人物的眼中,商人们都是粗鄙不堪满身铜臭的家伙,连说话都不配。
这让有钱的商人们很痛苦,费尽了心思要去提高自己的地位。
所以松浦镇信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令李旦像吞了一根鱼刺一样,梗得难受至极。
“对了,李佬,我给你介绍一下。”松浦镇信似乎一点没有留意自己造成的伤害,依然笑呵呵的继续说话:“这位荷兰新任的雷耶斯船长,是荷兰商馆的负责人,你们以前有些不愉快,已经过去,今后要继续为了平户藩的繁荣贡献力量啊。”
聂尘循声看去,看到雷耶松眼里快要喷出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