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过来,躬身朝聂尘做了个请的手势。
聂尘拿起随身背负的箱子,点头应了一下,追着德川秀忠的脚步从通往后面的门走了。
近侍转身,向留在大殿里作惊诧状的人们鞠了一躬,道一声:“诸位请。”
这是在送客了。
松浦镇信孤疑的瞄了一眼李旦,悻悻的带头走出去,众人尾随其后,鱼贯而出。
一出门,松浦镇信劈头就问:“李佬,你那位聂桑在干什么?他有治疗头痛的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李旦已经汗如雨下了,他不知所措的摇摇头,苦笑道:“大人,我也是头回听说。”
“他的药可靠吗?若是有问题惹来大将军发怒,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松浦镇信怒道:“他懂医?”
李旦擦擦额头的汗:“这个……不知道。”
他抬眼对上松浦镇信恶狠狠的目光,忙又低下头来:“……我真不知道。”
“哼!”松浦镇信拂袖叉腰,想吼几句又顾及这里是二条城,不敢大声喧哗,只得怒火万丈的低声道:“混蛋!以后这种事要早点告诉我!这样突然我一点没有准备,要是大将军问我的话什么也回答不出,如何是好?!”
李旦理亏,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心头也窝着一团火,暗地里把聂尘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两人阴沉着脸走到一众手下休息的空地上,有心招呼想走,却又担心聂尘在里面搞事情,走了怕无法第一时间得知信息,徘徊一下,只好捡一处树影里坐下,怨火内烧的等待。
郑芝龙和颜思齐是知道底细的,两人却装作无辜,一无所知般的对李旦的问话一句三摇头,装傻充愣,啥也不说,气得李旦高血压都要犯了。
“这混小子,等会出来,看我不立马撵他回平户!”李旦咬着牙暗暗发誓,脸涨得红里透紫。
松浦镇信和李旦在外面生闷气,悬着心傻等,向内殿走去的聂尘同样心中忐忑不平。
刚才德川秀忠发病时的表现他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虽然不懂医,但可以判断出是某种慢性病,这种病一时半会死不了人,但很烦人,每次发作都令人痛不欲生,可能跟神经或者脑血管有关。
这种疾病,可以用药物麻痹,减轻痛苦的。
所以他才敢铤而走险,直接向德川秀忠提出自己有药可治,这其实很冒险,对这类来历不明的家伙,多疑的上位者完全可能直接令人拖出去砍脑袋,就像曹操对待华佗那样。
他在赌,赌德川秀忠病急乱投医。
疾病的痛苦可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再坚强的人在犯病时也会虚弱得丧失理智。
现在看来,德川秀忠带自己进内殿,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二条城是一座巨大的建筑群,分内殿和外殿,外殿是征夷大将军处理政务、会见客人的场所,讲究大气恢弘,格局宏大,而内殿则是居住寝宫,精致细巧,里面有山有水,亭台轩榭,分好几个品味各异的院落,彼此之间用回廊连接。
而外殿和内殿之间,又有一道高高的院墙,虽然没有外面的城墙那般高大,也同样立有隐蔽的箭楼之类防御设施,等于一座城中之城。
走在内外相连的回廊上,两边都是美轮美奂的景致,若是有研究庭院设计的人士来到这里,一定会高兴得欣喜若狂,日式庭院以雅致著称,精巧匠人用心勾勒的美景如梦似幻,任何人都难免流连其中。
聂尘却眼鼻观心,专心的走路。
皇家内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总是对的。
走了好长一段,前面引路的近侍那双啪嗒作响的木屐终于停了下来,只听他道:“客人,请进去里面。”
聂尘抬头一看,原来到了一处宽大的屋子跟前,纸拉门已经开启,里面有两百多平米大小,摆着两排蒲团,德川秀忠躺卧在中间的软榻上,半眯着眼睛任由两个美貌倭女按摩脑袋。
他跟前有一个火塘,里面架着炭火铜锅,火头正旺,整间房子里面都暖洋洋的。
几个白胡子的倭人老头聚在他下首的蒲团上围坐,头对头的窃窃私语,手里拿着几本书翻来翻去,嗡嗡嗡的好似一群苍蝇飞舞。
近侍探头朝里面禀报了一声,转身让出门口来,聂尘垂头进去,走了几步,站定了拱手鞠躬。
那几个倭人老头闻声都转头过来,打量着聂尘,目光犀利,好像要把这个年轻人剥开了查看每一块骨头。
“你……”德川秀忠无力的用没有按太阳穴的那只手招了招:“好像叫做聂尘是吧?请进来。”
聂尘向前走了几步,距离德川秀忠还很远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他看到屋子的四角有些不动声色的人,大概是护卫的忍者。
“你说,你有药可以治疗我的头痛病,是不是?”德川秀忠半眯着眼,淡淡的问。
手里捧着书的老头子们闭上嘴,警惕的看着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