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无树,明镜非台,长海,你哪里惹的尘埃?”
长海勉强抬起的头垂了下去,满脸通红:“师父……弟子,没脸回答。”
天海闻声笑了一下,黑色袈裟底下的肩膀微微耸动。
“没脸回答?”
手指拨动佛珠,铜制的佛珠大如核桃,又重又沉,天海却拨得飞快,珠子彼此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珠响如同梵音,长海全身一震,涨红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如若放在以前,犯下这等大罪的天台宗弟子,是要被降魔杵乱棍打死的。”天海面对着眼前的万里长空缓缓说道,大音无声,语气虽淡,却重若雷鸣。
“但是我不但没有处死你,还腆着老脸,将你从德川秀忠手里救出来,给你医治,用最好的药为你敷裹,长海,你是不是以为,你就可以免死了?”
长海的脸色由白转灰,面如死尸,挣扎着翻身起来,伏在地上:“弟子,这就以死谢罪!”
“死,不是归宿,我们天台宗一直服侍德川家,已然三代,我作为宗主,从还是小沙弥的时候就跟随德川家康大人,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出生入死,在家康大人弥留之际,曾发下毒誓,天台宗永远忠于家康大人,这个誓言整个天台宗都要奉若神言,你也不例外。”
天海的背影瘦削,却极挺拔,在阳光宛如青松,长海不敢抬眼看他,只是把头抵在地板上,一声不吭。
“家康大人要德川家光继承大将军的位置,就必须由他继承!德川秀忠虽然是家康大人的儿子,也不能违抗!长海,你的命,是要奉献给家光大人的!”
“但是你却大不敬的做出以下犯上的罪行,任何人都会以为,家光和你,是早就暗通的,是可耻的……那种关系!”
“家光大人的名誉毁了,前途也毁了,天皇不可能任命一个和僧人乱搞的人当征夷大将军的,底下的大名也不会同意,德川秀忠的儿子只有两个,忠长将会是唯一的继承人。”
“可是别人不知道你,我却了解你,长海,你不可能跟家光搞在一起的,你养**,从明国购买大量的俊美少年私用,但绝不会去打家光大人的主意,家光大人也不好男风。”
“所以我留你的命,是要你活着告诉我,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聪明的脑子,是中了什么样的奸计!”
天海絮絮叨叨的说到这里,手里快速拨动的念珠陡然停止,人赫然转过身来,鹰爪一样的胳膊劈手抓住长海的胸口,面皮抽搐着,恶狠狠的吼道:“从开始说起,一个字也不许漏下!”
“是……”长海胸口的伤被崩出了血,咬着牙答道:“弟子慢慢说给师父听!”
……
京都城的夜,别有一种情趣。
整座城像一张铺开的毯子,镶满了夜明珠,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挂着灯笼,用五色的纸罩了,发出朦胧而缤纷的光。今夜没有宵禁,朱雀大街上摆出了夜市,大大小小的灯烛火把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享受着春日祭喜庆的人们继续白日未了的玩乐,在街上流连忘返。
小贩卖力的叫着,兜售各类货物,京都是西部日本的中心,各式商人汇聚,带来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玩意儿,无论富人还是穷人,都趁着这三天,选购心仪的商品。
郑芝龙和颜思齐并肩走在街上,跟几个李旦的伙计一道,混迹于人群中,溜溜达达的闲逛。
“聂大哥还要在二条城里呆多久啊?怎么还不能出来?”
“今天没听说吗?他都快当倭国大将军的家臣了,肯定很忙,一时半会大概出不来。”
“这家臣,是个什么东西?”
“家臣不是东西,是……大概是个官吧。”
“多大的官?有县令大吗?”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颜大哥,你在倭国呆这么久,还不知道?”
颜思齐不耐烦的挥挥手,掩饰尴尬:“我又没当倭国的官,我怎么知道?反正聂尘今后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你没瞧见松浦镇信的脸吗?出来的时候都在抽抽。”
“这倒是,那孙子对我们客气了好多,一定是因为聂大哥的原因。”郑芝龙摸着下巴琢磨着道:“呵呵,聂大哥抽空出来跟我们说了两句话,他就凑上来想套近乎,那副嘴脸,我看了都害臊。”
“今后我们在平户日子就好过了,有聂尘罩着,那些倭人不敢再来欺负我们。”颜思齐也喜滋滋的说道:“松浦家那么嚣张的家伙,也要向聂尘服软,我们可以把海上的生意做大一点了,将来假日时日,一定可以做到像李旦那么大的规模!”
“说到做生意,我们可别顾着逛街,忘了出来的本意。”郑芝龙提醒他,一双眼睛到处连看。
“我可没忘喂,还要走多远呐,都走半天了。”
颜思齐朝走在前面的两个李旦的伙计喊道。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