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喧冷汗都下来了,看得肝胆俱裂,拼命挣扎,口中大骂:“驴日的!你想干啥?我的伙计招你惹你了?!你要下毒手啊!我干你娘!”
“李德,你个龟孙子,你他娘的拉着我干什么?前面也有你的人,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他咆哮着,一身横肉不住的跳,这时候就显出李德的力道来了,这个个头比施大喧矮了一个脑袋的精瘦小个子居然能把施大喧抱得动惮不得,力量之大令人咂舌。
李德不仅抱住施大喧让他挣脱不开,还有余力说话。
“施老大,稍安勿躁,你先看看,等下再骂娘不迟。”
“等下?等你娘的大头鬼!等下老子的人都死光光了!”
施大喧被他控住,无法抽身,眼睁睁的看着郑芝龙喊出一声:“放!”
“轰轰轰轰!”
近距离火绳枪施放时声若惊雷,排枪打响腾起一片黑雾,枪口仿佛放出的是一面烟墙,隔断在鸟铳手身前。
少歇,海风吹散烟雾,露出停在空地当中进退不得满脸惊惧的水手们来。
聂尘踏前一步,手里的长杆朝前一点,声色俱厉的喊道:“军令如山,刚才我就说过了,这条线就是生死线!没有鸣锣收兵之前,谁也不得退过,违令者杀,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
长杆所指,有一道浅浅的线划在沙地上。
“继续往前冲,攻上城墙者,赏银五分不变!”聂尘喊完,退回原位。
在他身后,鸟铳手们放低铳身,开始忙着填弹装药。
空地中的水手们你往我我望你,不少人还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确认没有被鸟铳打中。
看来看去,没有一个人受伤或者死去,空地里的人全都完好无损。
鸟铳是朝天放的,没有打中任何人。
进还是退?水手们怔在那里,不知所措,有些狠的,开始叫骂起来。
有密集的鼓点响起,原来在空地的另一边,架着一面牛皮大鼓,郑芝豹正舞着两根大棒槌,拼命的击打。
鼓声隆隆,催人奋进。
“鼓声起脚步不停,违令者杀!”
郑芝龙高声喊道,又一次举起了右手:“预备、瞄准!”
装填完毕的鸟铳手们麻利的插起前叉,端枪瞄准,火绳呲呲的燃烧。
刚刚消停的施大喧仿佛又被火绳点燃了一样,又蹦起来,不过他还没开口,聂尘就走到了他面前。
四目相对,冰山对火神。
施大喧在这一刻似乎有点不认识聂尘了,这个书生现在气势逼人,那双眸子里的杀气比自己还烈。
他本要吃人般的煞气瞬间低了好多,自己都没弄懂,怎么好像被聂尘压住了一样。
若论杀人,明明自己这边比较强啊,聂书生在京都虽然搞出了大事,但动手杀人可绝对不如天天漂在海上的施大喧。
气势一短,动作就会迟缓,聂尘趁他还没来得及骂娘的一刻,冷然开口:“施老大,你想被自己的人弄死吗?”
“呃?”施大喧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一句话,千百句脏话顿时喊不出去了,他本能的道:“当然不想!”
“好,现在如果在战场上,这些人退回来,冲散了我们督战的鸟铳阵,全军溃败,后面的敌人趁势杀过来,你会不会死?你是不是被自己人弄死的?”聂尘愤然道,双手按住施大喧的肩:“打仗,不管在船上还是在岸上,都要讲究个令行禁止,一拥而上一泄而下绝不是强军所为。”
他把手朝木墙的方向指过去:“只不过是一点炮仗,就把这些人全打回来了,若是鸟铳、铁炮呢?还打不打?碰上硬茬就退那跟寻常海盗有什么区别?”
施大喧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浑身乱串的戾气瞬间散了很多,不过嘴里却嘀咕道:“我们就是寻常海盗啊。”
“我们不是寻常海盗,是海上霸王!”聂尘很有气势的把口水喷到他脸上:“霸王啊,你想不想当!?”
“想.…..当,当。”施大喧不由自主的答道,虽然他还弄懂海盗和海霸王有什么区别。
“这就对了。”聂尘语气放缓,转身下令:“让他们再冲,停下来就打枪,这次朝脚底下打!”
郑芝龙点头,扭头过去高喊催促,然后下令开枪,一轮铅子过去,射到沙子上,水手们蹦跳着躲闪,好似在原地跳舞。
施大喧已经冷静下来,也看出来了,聂尘是在吓唬水手们,不会真的打死人。
“施老大,聂老大是一片苦心,你多体谅体谅。”抱着他的李德也松开了手,满脸感慨的道:“这些龟孙子的确该好好操练操练,在海上混久了个个都成老油子,真要碰上硬仗吃亏的时候就晚了。”
“话是这么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得罪了聂老大。”施大喧回味着聂尘的话,再看看空地当中被鸟铳吓得又返身朝木墙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