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聂先生竟然去过欧洲?明国竟然有人去过欧洲?天!”
他的手黏在聂尘手上,久久不愿松开,海枯石烂般的发誓,回到澳门之后,他会立马着手将卜加劳炮厂迁移一部分到夷州来,与聂尘合资办厂,共同发展。
平托的船为此延迟了小半个时辰起航,就因为卜加劳喋喋不休的唠叨,好不容易上船了,他还站在船尾,不停的向岸上挥手。
聂尘在码头上回了几下,然后看着这条克拉克船慢慢开往大海。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今天真是见识到了。”郑芝龙在他身后感慨着,望着这条三桅大船升起了满帆,开始转向吃风:“大哥有钱就是好。”
“我们现在付出去的银子,今后要百倍的挣回来。”聂尘眯着眼,来抵御海上的风,季节渐冷,风也变得刺骨起来:“那五百条火铳全装上定远号了吗?”
“正在搬。”郑芝龙答道:“不留下一点吗?我们也需要啊。”
“不留了,有人比我们更需要它们。”聂尘朝海上张望了一阵,等到白色的船帆渐行渐远,慢慢的与蔚蓝的海天成为一色后,才转身离开,走向停泊在码头另外一边的定远号。
这里有一群人正在忙碌,从平托船上的卸下的许多大木箱正堆在一处,郑芝豹带着人将它们搬到定远号上去。
“明天就出海吧,我们回倭国。”
“回平户吗?”
“不,我们直接去江户。”
“江户?”郑芝龙略有意外,这事聂尘没有跟他说过,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大哥要去见德川家的人?”
“是啊,李旦死了,我们自立,这事总得跟德川幕府知会一声,另外,我还想在平户做点小生意呢。”
郑芝龙眼珠一转,笑道:“大哥想在平户开烟馆了?”
“是啊,这么好的东西,光在京都和平户卖怎么行,得让整个倭国的人都受益。”聂尘奸笑起来。
郑芝龙充满敬意的看着他,觉得大哥不怀好意的笑容都那么有才,这人怎么就那么厉害呢?随便熬制出一个东西就能让倭人爱不释手,赚的银子一天比一天多。
第二天清早,日头刚跃出海面,定远号就出发了。
郑芝龙被留下看守银库,这是聂尘的根,容不得闪失。
他还从定远号上搬下来几尊大磅数的加农炮,架在鸡笼港临时的土炮台上,充作防御,那些组织起来的村民团练也天天加紧操练,正是农闲的时候,有充分的时间利用。
江户城在日本列岛的东面,从夷州过去,要绕一个弯,比到平户的时间要多出几天来。
后水尾天皇时代的江户,虽然经过德川家康几十年的建设经营,但依然不及京都和大坂繁华,关东地区在地理上天然不及关西地区拥有与东亚大陆一衣带水的便捷,自然享受不到因此带来的文化商业交流,落后是必然的。
这一点,从定远号缓缓驶入千叶港、即后世的东京湾时,有直观的感受。
“太荒凉了。”他看着前方俨然如荒滩的陆地:“连夷州都不如啊。”
视觉冲击力很强,沿岸都是沙砾,树木林立,没有辛勤的渔民,也没有晾晒的渔网,更没有栈桥码头,整个海岸都是一片荒芜。
“倭国禁海,连渔船都不许下水,平户那边山高皇帝远还好点,江户这边就在幕府眼皮底下,禁得最厉害,所以港湾颓废很正常。”
郑芝龙不在,换成杨天生等人跟在身侧了,此刻独眼龙立刻解释道。
船大靠不了岸,只有寻找锚地停下,然后放下小船送人上岸。
岸上倒是有人接引,幕府的一群足轻如临大敌的在岸上摆了枪阵,聂尘及时的表明身份,十鬼刀起了巨大的作用,上面的德川家徽让领头的武士态度变得恭敬起来,九十度鞠躬向聂尘行礼。
从东京湾到江户城,还有几十里路,千叶守御武士派人找来车子,将几十箱火枪运上,一起送往江户城。
在路上,聂尘通过杨天生等人的翻译,从倭人武士口中,对江户一带的幕府斗争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德川秀忠带着忠长和家光回到江户后,忠于家光的势力果然发难,面对家光即将被软禁的结局,再不动手,大将军的位置必将属于忠长了。
北面的几个外样大名,如小早川家、长宗我部家等,率先发难,打出德川家康招牌,直言德川家光继任将军是早已决定了的,不容更改,德川秀忠是在违逆。
这几个大名四处邀约,结成了联盟,暗中有天台宗势力的影子穿针引线,而德川家光的乳母阿福更是到处哭诉,将当年求见德川家康后得来的一纸写有“家光继承大统”的书信给各地大名传阅,影响极大。
一时之间,整个关西以北都有极强的倒幕声势,最猖獗的时候,联盟军的兵锋直接抵达了江户城外围五十里的地方。
好在德川秀忠做了多年将军,很有手段,他集结了军队,抵住了北方联盟的第一波攻击,然后进入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