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可是差一点上了的人物,京里的一些人可惦记你得很呢。”
此话一出,气得发抖的陆文衡瞬间就不抖了。
非但不抖,还浑身发僵,如坠冰窖,皮肤上每个毛孔都感到了寒意。
“俞将军,是要跟阉党厮混在一起吗?”他嗓子发哑地问道,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我不知道什么阉党,也不知道东林党,我只是个武夫,当兵打仗、吃粮领饷罢了。”俞咨皋摇摇头,否认陆文衡的指控:“而且我快六十的人了,已知天命,不想再趟党争的浑水,只要陆大人不搞我,我也不会害陆大人。”
陆文衡这才感到身体里的血脉重新流动起来,刚才的几秒钟里,他感到自己像个石头一样已经凝固了。
“既然陆大人和朱大人已经想通了,陆大人你还主动上我的门,也免去了我去单独拜访你们的麻烦,说实在的,聂尘的那封信,京里的一些人物是同意的,甚至连厂臣也同意了他的条件,只要奏折报上去,就一定能批准。”
“什么?”今晚上的事一件比一件令人吃惊,陆文衡简直感到脑袋不够使唤了,他吃吃的开始结巴起来:“魏、魏忠贤那个阉党,竟、竟然早就有了安排?!”
“要称呼他为厂臣,不要直呼其名,你们东林党就是这么不注意细节。”俞咨皋忙起身过去关上房门,埋怨道:“若是被东厂的番子听了去,我也会受连累的。”
“军门,请详细说说,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要多问了,总之内情很复杂,我也是从夷州回到福州之后,才接到京里的消息的。”俞咨皋苦笑一下:“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按上面的意思办就不会错。”
陆文衡站在那里,脸色一连数变,脑子里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仿若一个个火花绽放,又一朵朵地别泯灭在脑海里。
鸡笼设不设县,已经不重要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个福建沿海的海盗,怎么会引起大明朝中枢里的关注,还特意安排俞咨皋这样的军中人物来交办,里面有什么阴谋,又有什么深意,关系到哪些人,哪些群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明白。
俞咨皋盯着陆文衡面如死灰的面孔,同情地叹了口气:“陆大人,个中原因,我觉得就不要去想了,你和朱大人在福建好好待着,比什么都强,京里那么多能人死的死、散的散,你们又何必去逞强?保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陆文衡眼前一亮,他想起了自己过来的原因了。
“俞军门说的是,是我愚钝了。”他朝俞咨皋行了个礼:“一语惊醒梦中人,陆某过来,正是想向俞军门讨个人情,望军门把这份剿灭海盗的大功劳,匀一份给我。朝中局势变幻,我想多一层护身符。”
这话就太直白了,简直是毫无廉耻,不过俞咨皋也不是要脸皮的人,闻言不怒反喜,笑道:“我正有此意!下面的那些酸才写不出妙生花的文章,我想陆大人来亲自执,好好润色,把这场匪乱写得严重一些,将我们的功劳写得更大一点。”
陆文衡微微一笑,伸手道:“来,我立即写!天亮时就能成文!”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洪亮,就连后堂的烛火都在笑声中动摇,那些咬着杆子的秀才赞画们纷纷侧头张望,不知总兵大人因何事这么高兴。
同样的夜色里,辽东山海关城头,一面临海,一面临山,右耳听海,左耳听山,正面往北,一条通途直至暮色深沉的远方。
城头上燃有几堆明火,将这数丈见方的城楼照得通明敞亮,灯火辉煌处,两人面北而立,数名精壮卫士站在稍远处,警惕地看着四周。
站着的两人,一人形容枯瘦,年约六旬,但目光炯炯,须发皆白却眼露精光,一身凛然之气将显得肥大的蟒袍撑得饱满,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当风吹动身后的大氅时,腰间的御赐犀带就露了出来。
另一人就要年轻许多,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面色白净身材中等,看起来像个读书人,却偏偏穿了一身窄袖圆领武士服,一脸英气,若是在平时一定是个器宇轩昂的不凡汉子,但是此时此刻,却拧着眉头带着浓郁的愁容。
年老的,是大明辽东经略孙承宗,年轻的,是宁前道袁崇焕。
“经臣大人,难道真的事不可为吗?”寂寥的山风中,年轻一点的袁崇焕沉不住气了,他担忧地向居前半个身位的孙承宗问道:“辽东战局经过这三四年苦心经营,刚刚稍有改观,朝廷难道就要调你回京?这等于飞鸟未尽良弓先藏啊,朝中诸位大人真的就看不到您对辽东如泰山般的重要吗?”
“你这话说的不对,辽东大局岂有系在我一人身上的道理?”孙承宗却没有认可袁崇焕的话,反而凝神看着远方,摇头道:“把千千万万为了国家赤胆忠心的军民置于何地?”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经臣上任于危难,救辽东于险境,要不是您,辽东哪有这几年的太平?”袁崇焕固执已见,丝毫不肯改口:“经臣您在辽东,人心才会安定,你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