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眼了睁眼了!”虎头脸喊道。
走在侧面的明月低头看去,看到聂尘不省人事地依旧紧闭了双目,于是皱眉道:“明亮,你再这样咋咋呼呼地胡说,我可要不饶你!”
虎头大脸明亮怒道:“这家伙明明是醒着的,姐姐,信不信我抽他两下他就好了。”
“不得乱来!”明月呵斥:“你下手没轻没重,可别把人打死了,快回去,明光,你等下去寻些止血的草药来。”
走在前头的三弟明光比二弟明亮要听话些,头也不回地答应了,明月背着竹筐,在旁小心地护着,防备聂尘从担架摔下来,三人抬着聂尘,沿着海岸线匆匆离去。
附近的赶海人,看到明家兄妹从海里捞了个人起来,并无奇怪,也无人过来询问,只是继续各捡各的,海滩仍旧一片繁忙。
小径湾名字里带着个小字,其实却是个极大的海湾,不但有沙滩礁石,还有一处海港。
港口并不规整,也没有在官府注册获批,当然不会有大港口那样的码头,一些简陋的木头栈桥宽不过两三尺,就是这座海港的全部设施。
一片渔舟停在栈桥靠海的那一端,随波荡漾,船都是小船,长不过两丈,宽不过五尺,船尾搭有盖过船身长度三分之二的乌蓬,敞口的末端放有泥灶台和锅碗瓢盆等家伙什,还伸出一根长长的竹竿,晾晒着补丁摞补丁的衣物。
“月亮回来了~”远远地,就有在岸趁日头好晒渔网的女人冲三姐弟打招呼,这些戴着竹笠的妇女说话时嗓门很大,个个都有健壮的体态和麻利的动作。
“啊,怎么还抬了个人啊?”
“是姐姐从海里救起来的。”明亮气鼓鼓地答道,将担架重重地放到码头,颠得聂尘直翻白眼:“是个快死了的色胚!”
“不许这么乱说话毁人清白!”明月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极有威严,镇得明亮一下子没了脾气:“快去船打热水来,明光,去采药。”
两兄弟讪讪地去了,好些戴竹笠的人却围了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人是谁啊?好像不是本地的疍家人。”
“定然不是疍家人,疍家人有这么白的么?”
“你们看他穿的衣服,都是好的布料,看起来像个读书人。”
“穿布料的就是读书人?不一定吧,也许是闯海的客商。”
“你没见他怀里还揣着泡烂了的纸吗?不是读书人怎么会随身带写了字的纸?”
“这么说也对,看来多半是龙王爷发慈悲的旅客了。”
“错不了,月亮,这等读书人,可要好好救治,我看他眉清目秀的,指不定还没婚娶,你救了他,将来配给你做个夫婿也是极好的。”
一群大妈叽叽呱呱,一边把聂尘搬到一棵树荫底下,一边打来热水特他擦去血迹,还不忘抽空说些闲话。
海人家民风彪悍,寻常陆地生活的人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直率和真性情,明月虽然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听了这些大妈的调侃却只是脸红了一红,爽朗地笑道:“几位大婶说什么呢,我服丧未满三年,从没想过嫁人的事,再说这人连名字都不晓得,你们却在笑我!”
几个大妈嘻嘻哈哈,剥去了聂尘的衣裳,露出一具肉身来,聂尘常年奔波,坚持和郑氏兄弟练习武技,一身肌肉轮廓分明,几个大妈眼睛都亮了,一边用热水擦拭一边赞赞有声。
“哎哟~”聂尘被她们触动了伤处,自然没法再装昏迷了,忍不住叫了一声,悠悠地睁开了眼。
“给他喝点水。”这些大妈经验老道,立刻取水给聂尘灌下去,几口温温的淡水下喉,聂尘只觉自己仿佛又活过来了。
“姐姐,我求了些仙鹤草来,已经碾碎了。”这时候明光明亮两兄弟转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捧草,来到明月身边。
明月接了,在口中嚼得稀烂,然后吐在手心,涂在聂尘各处伤口,再用干净的布条裹好。
聂尘自觉全身各处好似有清凉的手在温柔地抚摩,那些疼痛的伤口变得好受了很多,虽然一些骨骼处之间仍旧觉得难受,但跟起初的剧痛比起来,实在天壤之别。
身体好转,倦意就袭来,他朦胧之间,居然真的要昏过去。
有人向他呼唤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怎么通知你的家里?”
半昏迷之中的聂尘,只来得及吐出几个微弱的字眼:“我叫……聂……尘。”
然后就闭目睡死过去,怎么喊也不醒。
昏然的时候,自然口齿不清。
“叶真?”听到他最后二字的明月重复道:“他叫叶真?”
她的眼睛眨了眨,细想了一下,好像附近没有姓叶的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