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刚才说的我听明白了,不过眼下正逢春耕时节,田地里播种犁田忙碌万分,让这些人耗在这边打斗,终究不是办法,死了人伤了人还要耽误人手办丧事,若荒废了农事就得不偿失,县里真的就不想出面制止一下?”聂尘不甘心,继续说道。
那衙役大大咧咧地答道:“你这秀才好酸腐,都说了,县里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呐,你看那边,看那位站在山坡顶上的,他就是本县管刑名缉盗的主簿大人,旁边是典史大人,你瞧,他俩都来了,足见县里不是不想管,而是真管不了啊。”
聂尘循声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九品文官服色、胸前绣着绶带鸟补子的中年人和一个青袍吏目站在一起,两人都面向械斗方向,不住瞭望,不过眉目之间却没有太多担忧的神色,还漠然地端着茶杯饮茶,旁边的仆役替他俩端着茶盘。
“”聂尘彻底无语了,明朝县城官吏,以七品县令为大,下面按县的级别高低,设有县丞、主簿等佐贰官,县丞八品,主簿九品,小县有时也不设县丞,县令就一肩挑了。
主簿是吏部下文授官的朝廷命官,属于最低级的公务员,不过比典史这一类的吏目大,一般掌六房中的刑房和兵房,海丰县的主簿都在这里,看来衙门不是不重视,而是的确无能为力,正如两个衙役所说,官府的职责,就是两边打完了之后上去收尾善后,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而远处,刚才从右侧引走一队客家人的疍民队伍边跑边打的,朝这处山坡跑来了,几百人引着上千人的队伍喊打喊杀,沿着田野间奔了过来。
山上山下的衙役们却一点也不慌,有人立刻竖起几面大招牌,白底黑字的写着字,聂尘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着“海丰县缉盗”、“海丰县刑房”等大字,每个字起码有半个人那么粗,老远就能看到。
果然,那些疍民和客家人也许不认字,但认得招牌,招牌一立,打架的人瞧见了,居然自动地朝旁边回避开来,绕着这处山坡跑,上千人在混战中,连一个人也没有昏头跑错的,这处山头像一片洪流里的高地,巍然立着,任凭旁边无数人头涌过,一动不动。
聂尘简直开了眼,他既感叹又悲凉,百感交集。
躁动的人群跑得很快,大概打斗的双方觉得在官府的人眼皮子底下打架总有些放不开,于是不一会的功夫,上千人来了又去,从山坡底下跑过,渐渐跑向远处。
衙役们松了口气,把牌子放下来,纷纷相视一笑,看起来刚刚还是挺紧张的,人流一走,才感到安全。
指望这些家伙,没搞头。
聂尘笃定地想到,也许只有县城的兵,才有希望结束这一切。
但,怎么样才能调出县城里的兵呢,他又不是县太爷。
站在原地,聂尘发愁地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脚一跺,急匆匆地走了。
两个衙役瞅着他的背影,讥讽地笑着,低声说着话,距离远了,聂尘没有听到,不过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他无暇顾及,低头疾走,朝来路奔去。
来时被明家兄弟扶着过来,现在独身回返,走得要简单一些,不过紧赶紧慢地,还是没花太长时间,就到了地方。
回到疍家村子,一片空寂,停满港湾的渔船密密麻麻,但很少人迹,大部分人都去支援械斗了,留守的人都是妇孺老弱,当然不见人影了。
聂尘四处张望,看了一群在海边玩沙子的半大孩子。
他眼前一亮,忙走过去,笑眯眯地道:“小子们,想听故事吗?”
“想、想,秀才,你给我们讲故事吧。”小孩子们雀跃起来,懵懂不晓事的小孩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
聂尘耐着性子,随口讲了两个小故事,还故意没有收尾,意犹未尽,这自然不能满足小孩子们的好奇心,于是叫了起来,要聂尘再讲续集。
“没了。”聂尘摊开双手,狡诈地道。
小孩子们当然不依,反而兴趣更浓了,缠着聂尘爬他肩头,闹着非要听故事。
“要听故事也行,可是我还有事做,不能跟你们讲了。”聂尘做为难状:“除非你们能去帮我做这件事,人多力量大嘛,办事就快。”
“秀才,你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小孩子们好奇地问。
聂尘像只鹅一样伸长了脖子,四处望了望,低下头悄声道:“我听说,等下会有海盗上岸来祸害百姓,我得去城里报信,你们若能帮我去报信,那我就可以再好好想两个好听的故事给你们听了。”
“吓!有海盗要上岸来?”小孩子们吓了一跳,有几个年纪小的脸都白了。
沿海百姓,畏海盗如虎,虽然有不少人撒网为民、提刀为盗,但依然害怕其他山头的海盗,海盗上岸是要掳人放火的,这些观念从小就被大人们灌输给孩子,所以疍民小孩都知道海盗可怕。
“正是,若不赶紧通知县里,恐怕等会海盗上岸来就晚了。”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