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觉华岛时,大概在正月二十那一天。大哥,北方的天气跟我们南方完全不一样,天上真的是飘着鹅毛一样的大雪,整个天空都是雪花,白茫茫的一片,一里地外就啥也看不见,我这辈子头回见到这么大的雪。”
听了甘辉砸着舌头的话,聂尘不以为然的吐了一口茶沫:“那是因为你一辈子都在南方生活,没去过北方,要是上回去皮岛你跟着去了,你就不会这么诧异了。”
“是,都怪我孤陋寡闻。”甘辉道:“不过那雪真的太大了,连海水都被封冻,距离海岸稍近点的地方都结了冰,冰层足有好几寸厚,船上的兄弟们被冻得直打哆嗦。”
聂尘皱眉:“那你当时怎么不回头?”
“在山海关时,纪用曾经提醒过我注意低温,还差人送了些棉袄过来,我也派人上岸采买了点御寒衣物,不过我以为再冷还能比山海关更冷?就有重视这个问题,买的棉衣不够厚实,如果那时回头折返到山海关去重新买,又怕误了时辰被朝廷责怪,所以”甘辉把头又低了下去。
“所以碍于面子,你就硬着头皮继续往前了。”聂尘的话里带着怒气。
甘辉“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据地:“都是我的错,让那么多兄弟死在他乡,大哥你剐了我吧!”
“你话都没说完,剐什么剐?”聂尘冷声道:“继续讲!”
“是我们五条船继续沿着冰封的海边一路往北,正月二十到达觉华岛时,海边冰封的面积已经很惊人了。”甘辉身子抖了一下,头也不敢抬:“觉华岛距岸十八里,是一座海上岛屿,本来应该位于波涛浪涌之中,但我们看到的,却是一片坦途,岛子和陆地之间被连接起来了。”
他把手举起来,比划了一个厚度:“本来是海水的地方,结了这么厚的一层冰,结实得能够跑马驱车,岛上的码头是深水港,等闲不能封冻的,那时都有很多浮冰飘来飘去,完全把港口锁住了,以至于我们的船根本靠不过去,唯恐被浮冰撞上,只能停在港外锚地。”
“竟然这么冷?”聂尘也吃了一惊,他在皮岛和旅顺见识过天寒地冻是什么样子,但也没想到会冷到这个程度,海水被封冻得可以跑马,那就需要破冰船了。
但是明朝是没有破冰船的。
“正是如此,下锚之后,我带人坐小船上岛,去和岛上主官报道,岛上主事的是个叫做金冠的老将,登莱水师出身,手底下有六千五百水军,大小船只差不多两千只,密密的泊了一大片,岛上三个军港全都是他的船,还有一些商船也夹杂在里面,听说岛上还有几千老百姓,不过这些船全被冰冻在岛上,根本出不来。”
“水师被困在岛上下不了海,那就等于龙游浅水,无从施展。”聂尘评价了一句。
“就是这样,我在两里地外就踩着冰块了,一路在海上走到岛上的。”甘辉觉得匪夷所思:“大哥,我这辈子头回在海上靠两条腿走路。”
“冰封海水,当然可以这样。”聂尘摸了摸下巴,他眼神闪烁,大概想到了什么。
“不过金冠很忌惮,我看到他时,他正带着全岛军民,在岛子边上凿冰,要沿着觉华岛面向大陆的那一边开凿出一条冰沟来,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干,他说要防着建州鞑子沿着冰冻的海水打过来。”
甘辉晃了一下脑袋,大概想抬头,不过立马又低下去:“我就说这天气这么冷,凿出来的沟不消两个时辰又会被重新冻上,根本行不通,既然建州鞑子可能会袭击这里,不如及早撤退。反正我在山海关看到有上十万的军民内撤,不如趁着海水还没完全冻上,用岛上的船把人全撤出去。”
“大哥,我这不是怕死,而是出自公心,朝廷数十万兵马都撤退了,觉华岛万把人能抵得什么用?我原以为这么说能劝到他,没想到那老头子反而训了我一顿。”
“哦?”聂尘眉毛挑了挑:“他训你什么?”
“他说大丈夫在世为人,就要对得起良心,当兵吃粮就该打仗卫国,都跑了国家怎么办?再说宁远城不是还没丢吗?那里被鞑子几万人围攻都没跑,觉华岛半个鞑子没见着反而跑了,他丢不起那人。”
“这位老将倒是个汉子。”聂尘微笑了一下,这是他和甘辉对话以来,第一次笑。
“是啊,大哥,他把我说得哑口无言,跟着我去的几个船老大也脸上发烧,于是我们就想要带人过去一起挖沟,跟他们一起抵抗。”
“五条船能抵得什么用?你太冲动了。”聂尘的脸色虽然依然很冷,但稍微有了一丝缓和:“有你们没你们,结局是一样的。冰封的海水等于平坦的大道,鞑子可以骑着马过来推平整座岛,金冠是在赌,也是存了以死报国的心。”
“有我们没我们,结局的确是一样的,不过,我没有等到那一刻。”甘辉的头都快垂到裤裆里去了,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金冠说全岛上只有我们的船还没被冰封住,他要我带岛上的几百个妇孺离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