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哥,这玩意儿真的能挡得住炮弹?”
郭怀一蹲在一辆手推车的旁边,好奇的打量它。
车子很大,车轮有半人高,随船木匠的手艺十分了得,把裹了铁叶的轮子做得无比的扎实,常人小腿粗细的车轴牢牢的架在上头,毫不吃力,而长长的车轴则承担了巨大车身的全部重量。
车子不是寻常的两轮手推车,车身很宽,足有六尺,前端竖有厚厚的桦木板,与车等宽,高三尺,将整个车子都藏在了后头,后面的车身上堆满了土袋子,整辆车从外形上看,就是一个合格的掩体。
这种车子若是在后面躲个十来二十个人,一点不会显形,车身会很好的保护他们。所以郭怀一很期待的问出了这句话。
“不能。”郑芝龙干脆利落的浇灭了他的幻想:“这玩意儿只能挡弓矢火枪。”
“哦”郭怀一失望的眨了下眼,随即道:“那推着它去攻城,还不是红藩鬼的炮靶子?”
“有总比没有强。”郑芝龙一边指挥人把一张浸了水的棉被挂在桦木板上头,一边道:“聂大哥当初在辽东的时候,就见过建州鞑子用这个攻打大明的城池,效果还不错。再说城上的大炮就那么多,准头又低,想打中这样一台车子,不容易。”
“我觉得这不算不容易,真正不容易的,是一夜之间造出了这么多大车。”郭怀一站起身来,身高刚好够着大车的三分之二,他望向四周,感慨道:“龙头太厉害了,底下的兄弟们也着实用心,郑大哥,我想天下之大,也只有我们中华远洋商行才能做出这么大手笔来!”
郑芝龙听了,露齿一笑,把自己手上的水在郭怀一衣服上擦了擦,得意的向周围看去。
两人身边,是一片宽阔的空地,隐蔽在茫茫雨林当中,这块空地不是本来就有的,而是生生的被连夜砍伐出来的,至于砍下来的木头,全成了大车的材料。
一共一百多架大车,停放在空地上,蚂蚁一样的人群围着它们忙个不休,给这些将要上阵的楯车做最后的准备,看着一床床的棉被被浇上水挂在木盾上,郭怀一就有些心痛:看来晚上没棉被盖了,好在天气炎热,暂时也不需要。
不过旋即,郭怀一心中涌起了新的疑惑,他偷偷问郑芝龙:“郑大哥,干什么要造这么多楯车呢?若是攻城,一半数量就够了,我到前面去看过马尼拉的城墙,面向林子这一边并不高大,距离林子也不远,冲出去之后一炷香的时间就能送到墙根底下,到了地方爬墙也好撞城门也好,都能进去,何必一晚上不睡觉造这么多呢?”
“你不懂,这正是龙头仔细的地方。”郑芝龙冷笑一下,拍拍身边楯车的轮子:“这玩意儿造得再多都可以,因为它可以让我们少死人。你想,城头上有炮,但炮的数量有限,要是同时有上百架楯车出现在城下,分散开来,他们打哪一架?眼睛都花了!趁他们乱神的时候,就是冲过去的良机,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死人的数量。”
“原来如此。”郭怀一恍然大悟,兴奋地提起一柄长斧头:“我看到杨天生带着团练去前头了,我也要加入进去!”
郑芝龙把腰间的苗刀拔出来,横在眼前,用早晨的阳光照耀刀锋,光芒到处,苗刀犀利的刃口反射着亮晃晃的光,刺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于是郑芝龙满意的将刀子重新收入鞘中,嘴里哼道:“你加入什么?边上等着,我们又不是跟着楯车冲第一的人。”
“嗯?”郭怀一怔了:“谁冲第一。”
郑芝龙歪头想了一下,道:“这回轮到林家的人了。”
“林振涛?”郭怀一皱起眉头:“他的人可不经打,喝酒吃肉倒是一把好手。去年在福建雷州府外海堵不服龙头号令的走私大户海蝎子黄一舟,就是林家的船漏了口子,差点让黄一舟冲出去,要不是施大喧动作快,那次就闹出笑话来了。”
“陆战和海战不一样。”郑芝龙懒洋洋的答道,似乎一点没有把郭怀一的担心放在心上:“再说指不定林家的人会知耻而后勇呢?我记得你说的那件事过后聂大哥把林振涛骂得狗血淋头,林振涛回去三天吃不下饭,急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郭怀一半信半疑,不说话,郑芝龙勾着他的肩,向前走:“走吧,车子都差不多了,该去向大哥交差了,你且看着,看我说的对不对。”
一边走,郑芝龙一边招呼众人把楯车往前推,几百人三人一组,推着大车鱼贯而出,沿着一条草草砍出来的路往林子外走去。
郑芝龙和郭怀一走在前头,行不多远,就钻出了雨林的范围,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的荒野出现在大地上。
马尼拉城以巴石河为界,分为南北两侧,南侧为马尼拉城,北侧是明国人聚居的平民区。
南北城区面积差不多大城外却大不相同。
明国人天性属于农耕民族,走到哪里稻子就种到哪里,所以北岸城区之外,全是水田,面积很大,所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