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烟,这火势一定很大。”郑芝龙不禁咋舌:“天干物燥,倭人不知道小心火烛吗?”
这年头城内失火,对于任何城池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因为基本上所有的建筑都是木质结构,一旦点燃就是燎原之势,不烧半个街区以上不会灭。大明朝紫禁城的三大殿常年布置有水龙水缸防火,一旦有内监宫女在火烛上有所疏忽,还会被重重鞭挞,防备不可谓不严,但也多次被烧,连三大殿都被烧毁好几次,可见火患之危险。
江户城的防火设施不可能比大明皇城还厉害,所以看这烟,那边的火头一定把半个城都点燃了。
“德川秀忠可能已经被火葬了。”郑芝龙看向聂尘:“我们还进城吗?”
“”聂尘没有说话,而是凝神看着远处几乎把天边染成灰黑色的烟墙,看了半天,方才拧着眉毛道:“烟柱起处有好几处若是失火,不会像这个样子,倒像是被点燃的硝烟。”
“硝烟?”郑芝龙一惊,望向远方:“打起来了?”
“完全有可能,德川秀忠本来就不是很服众,他活着,还能勉强镇住那帮大名,他死了,德川忠长就更不会被那些大佬放在眼里了,出现内讧很正常只是没想到会在江户城打起来。”聂尘捏紧了腰间的倭刀刀柄:“不知道现在情况究竟如何了。”
“我靠近过去看看情况。”郑芝龙把苗刀调转了个方向,刀柄朝前:“大哥你先转回去,船上安全点。”
“来都来了,转回去干啥?”聂尘摇摇头:“江户城灵药馆里还有我们的人,若有军队乱战我们离远些就是了,江户那么大,小心一些不会出问题。”
郑芝龙又劝了几句,但聂尘坚持要亲自去城内看看,他态度坚决,令郑芝龙心头颇有几分敬佩,心想大哥对德川忠长倒是有义气,不枉倭人对他一直以来的交情。
但聂尘心里其实想的,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可以说和义气不沾边。
他琢磨的,是德川忠长怎么样了,若是德川家已经失了势,那自己也赶紧断了继续跟他们走到底的念想,另择他途。若是德川忠长还可以拯救一下,那就必须尽全力帮帮忙。
所以问题的关键,得弄清楚江户城里现在谁在占上风。
这就必须进城了。
细细思考片刻,聂尘毅然决然的下令,把船继续朝江户城的方向划动。
江户时代的武士级别,从高到低,一般分为旗本、直参、幕臣和低级武士,旗本一般具有领地,手下也有家臣,是能直接拜见将军的高级别武士,直参和幕臣大部分也有官职,算是中层干部,一般情况下,这几类人很少会直接做具体的事,都是从将军那儿领受任务后,安排别人去做。
但是现在,几个旗本武士却挥舞着武士刀,满头大汗的陪着一台四人抬的御驾笼,也就是一种软轿,急急奔走在江户城外的大道上。
这几个人武士级别都很高,官位最低的都是奉行、代官,身上穿的,也是很能彰显身份的绸缎羽织,每一个人的胸前,都用金线绣有牡丹状的家徽图案。
“快走、快走!后面追上来了!”跑在最后面的武士大喊着,不断催促抬轿子的足轻加快脚步,脑袋不住的回头望:“再快些!”
四个抬轿子的足轻没命般的狂奔,把担着轿子的粗杠颠得好像秋千一样晃荡,也不知坐在里头的人,会不会被颠出隔夜饭来。
不过纵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抬着轿子这种累赘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别人的,在这些人身后,叫骂声震天,上百数的追兵正在紧紧追赶,这些人大呼小叫着,持刀拿枪,很明显不像好人。
距离在不断拉近,追兵们疯狂的脸几乎快要撵到逃跑的武士们的屁股,不消半柱香的功夫,这一小队亡命的人一定会被合围。
软轿里,有低低的哭泣声传出来,听起来是个女声。
“没办法了,逃不掉的!”旗本武士们明显看出自己根本不可能生还了,他们也够硬气,集体止步,先是厉声吩咐抬轿子的足轻:“你们快走,逃到码头上去找船,我们鹰司家有货船停在码头上,送夫人上去,从海上逃去京都,京都是鹰司家的地盘,上了船就一定安全了!我们在这里挡一挡!”
足轻不用他们说第二遍,脚板不点地的跑了。
这几个武士咬着牙,转过身来,在大道上站成了一排,口中咿呀呀的大叫着,横刀拦路。
他们只坚持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蜂拥而上的追兵乱刀砍下,刀光闪处,几个高级武士血花四溅,再厉害的人也双拳难敌四手,几把刀挡不住一百把刀,就像漫过堤坝的洪水,没用多久,武士们的抵抗就变成了一堆碎肉。
“冲啊,抓住小夫人,拿回去请赏!”追兵中有领头的大声喊着,放声大笑:“德川忠长已经死了,抓住他的老婆也是大功一件!”
“哇哇哇”被血腥味刺激得像鬼一样的追兵们疯狂起来,眼看着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