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在前面的武士,被两轮火铳打得七七八八。
刚刚升腾起来的锐气,几乎在刹那间又被无情的浇灭,一百杆转轮鸟铳打响时声响巨大、硝烟弥漫,把两百多人的夷州团丁阵列全笼罩其中,几乎不能对面识人。
烟雾前面,倒卧了四十之数的倭人尸体,受伤不起的数量也接近于这个数字,百人鸟铳手近似于弹无虚发,要不是有些鸟铳手瞄准了同一个目标,两轮射击的结果能给每个鸟铳手衣襟上都标记上一个代表命中敌人的小弹丸。
对冲锋的九条家武士来说,这是极为可怕的场景。
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是经历过幕府近年来各种战争的老手,堪称精锐,鸟铳手集团射击、三段式射击的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但精度这么高的,却是头一回。
“这是些高级铁炮手。”立花三成远远看出来了,自己的人又被割了一次麦子,如此的令人恼火:“究竟是哪家大名派来的?德川家的足轻没有打得这么准的铁炮手!说不定里头还有武士!”
“武士?”九条忠诚冷冷的道,勒紧了胯下马儿的嚼头,这畜生被接连而至的炮声和枪声搞得有些不安:“惯使铁炮的武士花费昂贵,谁家大名养得起这么多?”
“只有松浦家了。”立花三成道:“整个日本最为富庶的平户藩松浦家。”
“长海那和尚不是说松浦家的军队被岛原义军牵制住了吗?为何这里会出现松浦家的人?”
“和尚办事,不可靠。”立花三成下了定语:“大人,这事终究要靠我们自己。”
“哼!”九条忠诚重重的拍了一下马头,把坐骑躁动的情绪打压下来:“要不是天台宗僧兵战斗力可观,冲击天皇御所的战斗就是靠他们拿下来的,我才不屑于利用他们呢!果然办事不牢。”
“无妨,大人,松铺家就算把善用铁炮的武士全派来了,也只有眼前这两三百人,我们这边起码有三千人,足以碾压他们!”
九条忠诚闻声,微微颔首,他也这么觉得。
河畔边,接着鸟铳手装弹的空档,倭人踩着自己人的尸体,步步逼近。
黑火药燃烧时的浓烟遮蔽了视线,这对倭人来说,无异于福音,有经验的武士很清楚,在看不清的情况下,铁炮手必然也打不准。
打头的一个武士,强横精悍,他巧妙的隐藏在同伴的身后,躲过了鸟铳的射击,毫发无损的冲到了阵列的前方。
他心中很恼火,因为自己这边死了不少人,他们中有同伴、熟人,甚至手足。
“库路死”
他大喊着,高举长刀,前面必然会是那排蹲在地上的刀盾手,他很清楚。
他高高的跳了起来,用了倭人刀法中最为霸道的一个动作,刀子破空而劈,削开了硝烟,直冲一个影影倬倬的人影儿去,那影子刚刚从地上赫然站起,而力由地起,刚站起来时一定力道不足。
“铛”
“八格牙路!”
伴着金铁交加的碰撞,倭人武士破口大骂,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冲锋之前看的很清楚,这些刀盾手拿的都是藤牌,藤牌这玩意儿倭国大名军队中装备不罕见,是用藤条加工晾晒编制而成的简陋盾牌,价格便宜,用来挡挡箭矢是可以的,但绝不可能挡得住刀剑。
藤条嘛,利刃一砍就断。
但现在对面的刀盾手,就是用藤牌挡住了自己的刀,刀刃砍在盾牌上,好像砍在铁块上一样,没法砍进去。
“里面是什么?”
他气急败坏的怒吼。
团丁当然是听不懂的,但能从表情上判断倭人在叫什么,于是露齿一笑,长身而起。
这个动作又让倭人武士瞪圆了眼,因为站起来的刀盾手,个子比他高出一大截,是个身高体壮的大汉。
刚才蹲在地上的时候看不出来,站起来才发现,刀盾手普遍比后面的鸟铳手要魁梧。
不止这一个刀盾手是这样,其他所有的刀盾手都是魁梧大汉。
如不算倭人武士脚上穿的木屐高度,这个刀盾手比他要高两个脑袋。居高临下,刀盾手俯视倭人。
然后很熟练的盾牌横扫,荡开倭人的刀子,又是一声脆响,原来藤牌是以铁为框,以坚木为盾面,表面裹了一层藤条罢了,倭人的长刀砍在铁框上,当然砍不进去。
刀盾手力大,胳膊长腿长,这一扫轻易的荡开了倭人的身前门户,左脚进步,右手长刀闪电般的刺出,犀利的苗刀直抵倭人的胸口。
倭人本能的闪躲,但哪里来得及,刀子从他右肋刺进去,从后背透出来,带着飚起的血。
刀盾手没有耽搁一秒钟,刀子刺进抽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完成的,利落得好像刺了一个草垛。
“八格”
倭人垂死之际骂出的脏话没有说完,就软软的瘫了下去,抽刀的刀盾手已然回身,下一个倭人武士接踵而至,哇哇叫着,如出一辙的举刀腾空跃下。
时间仿佛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