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忠荣脾气变得暴躁,有汗珠密密麻麻的从额头上冒出来。
御所墙外,那算盘珠子一样的噼啪作响的枪声仿佛一发发的打在他的胸口上,让他面色苍白,彷徨无助。
他在大厅门口踱步,走几步,就朝外头张望几眼。
有武士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附耳他在身侧,说了几句,令本就原地转来转去的九条忠荣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种事还来问我!?”他吼道,激动的挥舞着手臂:“调兵!调兵过去!一定要消灭他们!”
“已经没有人手了。”那武士为难又惶恐的轻声答道,低着脑袋:“航大人带走的近卫府兵都被打散了,我们手头没有足够的兵拉出去。”
“.……”九条忠荣挥舞的手僵在了空中,足足有三个呼吸的时间。
“把这里的人带出去,所有的武士全体出动,务必不能输!”等他的手能动的时候,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眼活像在跟自己搏命一样一字一顿:“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输了,我们都不能活,谋逆是砍头的大罪!”
武士面色惨白的点点头,回过头去,大声的开始点名,院子里的大部分武士都被他叫走了。
九条忠荣目送这些人鱼贯而出,怔怔的站在院子里像尊佛像一样不动,一些一条氏和二条氏的人不明所以的围上去,想和他说话,他也充耳不闻,答非所问的敷衍。
这副景象,任何人都能看出不对了。
“外面来的,真的不是你家的人?”伊达政宗眯着眼,意味深长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藤堂高虎不满的嘟囔着,瞥了他一眼:“枪声如此密集,来的一定是善用铁炮的军队,你伊达家以铁炮闻名天下,我还认为是你在扮猪吃老虎呢。”
“若是我家的,我还能淡然的坐在这里?”伊达政宗笑道:“早就站起来扇九条忠荣的耳光了。”
“那你现在就去扇啊。”
“我傻了?”伊达政宗瞪眼:“你怎么不去?”
“等一下就去。”藤堂高虎摸着下巴道:“那个明国人攻到这里来了,我就去。”
伊达政宗目光顿时凌冽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同时笑起来。
“伊达大人,你还是那么精明,看来想占点便宜都不行啊。”
“藤堂大人你不也是一样吗?”
“那我们俩就别绕弯子了。”藤堂高虎闷声道:“在这里的满堂大名中,你我算是实力出众的人物,只要城外的军队一回来,收拾明国人犹如探囊取物,就算他现在打垮了九条家,也终究是个外人,我们才是幕府的大臣,我是这样想的。”
他左右看看,低声道:“我做幕府大老,统领全局,你做排名第一的老中,把油水丰足的盐铁交给你管,如何?”
伊达政宗冷哼一声:“你做职位最高的大老?凭什么!”
“大老很费神的,你年纪大了,何必去劳神呢?”藤堂高虎大刺刺的道:“弄点钱过好点,颐养天年,你其实是占大便宜了。”
“免谈!”伊达政宗决绝的道:“大老的位置不可能给你!”
“那你想怎样?”藤堂高虎道。
“大老我来做,你做老中!”
“呸!”
两个人在低声的唇枪舌战,为没影儿的事吵个不休,其他大名也没闲着,外面的局面很明朗了,看起来九条家的叛军吃了大亏,连守卫御所的军队都调了出去,现在御所里外里稀稀拉拉的叛军已经没几个了。
大家都公然的在议论,嗡嗡嗡的,没有把坐在正中的德川家光放在眼里的意思,这位新任的征夷大将军说了一阵就职宣言,发现没人听,有些失落,又很无聊,干脆从仆役手中拿过烟杆,就在这里躺着开始吸食福寿膏。
这一幕太稀奇了,大名们纷纷侧目,看着德川家光吞云吐雾,沉浸在烟雾中无法自拔。
于是御所的大殿上,出现了荒唐的场景,往日里肃穆无比的场合上,德川家光旁若无人的吸食大烟,众多大名高官毫无顾忌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声音越来越大,而本来应该掌握全局的九条氏和一条、二条家的人,侧惶恐的站到了院子里,围着九条忠荣焦急的问东问西,不时有人悄悄的奔出去,再不见回来。
门外的消息不断的送进来,但一个又一个的令九条忠荣汗毛倒竖,他本是优柔寡断的人,被人怂恿才下了赌下全族命运的决心,之前从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脑子里像团浆糊一样乱,身边稍微能干点的人都派出去了,无人可以商量,环顾四周,迎着同党们神色各异的目光,无人可以依靠,竟然有了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众人叽叽喳喳的闹腾着,想让这位主心骨拿主意,却不知这场大乱的始作俑者已经木了,无计可施,呆立在那里一切放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从早上开始的叛乱,经过一天的折腾,已经进入夜晚,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