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周是这么跟聂帅说的?!”
沈州平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手舞足蹈,情绪很激动。
沙舒友仰头看着他,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忙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原话可能稍有差池。”
“别听他的,辽东现在就是个漩涡,谁进去谁死,黄道周是在想借聂帅的脑袋,去换钱龙锡的命罢了!”沈州平看起来像是刚刚吃了福寿膏、还不少的样子,满脸涨得通红,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企图用拳头去击打柱子。
沙舒友觉得他这反应有点过了,吃惊的说道:“这话从何说起?”
“文泰兄,你呆在夷州的时间太久了,对朝中的大事还蒙在鼓里,我来与你细说。”沈州平做扼腕痛惜状,一屁股坐到沙舒友身边,咬牙切齿的道:“蓟辽督师袁崇焕被抓,下了锦衣卫诏狱,天下人都知道,可下狱的,并不仅仅他一个人,还有一大帮子陪衬。”
他扳起手指头,开始点名:“蓟辽总理刘策、总兵张世显、兵部尚书王洽、山西巡抚耿如杞、宣府巡抚李养冲,这些都是有数的大员,还有低一级的御史、知府,更是多如牛毛,这些人都被投进大牢里,等死罢了,其中有一个,就是当过大学士的钱龙锡。”
沈州平盯着沙舒友:“你知道钱龙锡是谁吧?”
“怎么会不知?”沙舒友点点头:“本朝铺臣,文渊阁大学士,前年因为毛文龙被杀一事,被弹劾辞官了。”
“就是他。”沈州平道:“但文泰兄你一定不知道,这个钱龙锡,还是东林一党,而袁崇焕,就是他极力推荐当上蓟辽总督的,换句话说,钱龙锡跟袁崇焕,有极深的关系,所以袁崇焕下狱,皇上一下就想到了他,毕竟三年前钱龙锡推荐袁崇焕的奏折,可是令皇上印象极为深刻的。”
沙舒友明白了一点,道:“那么钱龙锡也被牵连了?”
“当然会,现在就在牢里呢,若是袁崇焕论死,他也逃不了。”沈州平拍了一下大腿:“所以朝廷这些日子可热闹得很啊,东林党的人憋着劲儿救他,这个黄道周在这节骨眼上回福建,名义上是回东山岛省亲,其实暗中是在福建这富庶之地联络各地豪商,集资敛财,要去朝中收买皇上近臣,营救钱龙锡啊。”
“原来如此。”沙舒友恍然大悟,但依旧迷惑不解:“可是这关我家聂将军什么事?”
“当然有关。”沈州平牙齿仿佛很痒,咬着从牙缝里往外蹦字:“你想想,袁崇焕倒台了,谁最慌?”
“谁?”沙舒友不懂。
“东林党啊!”沈州平都快把自己的右边大腿拍肿了,于是这次他换成左边大腿拍:“袁崇焕把辽东捅了个大篓子,他又跟东林党不清不楚,那边的总兵以下、把总以上,全是他的心腹,可以说他就是辽东的土皇帝,什么都是他说了算,没办法,当初皇上信任他,给了他大权,朝中六部没人敢对他说个不字,他想让谁当什么官谁就能当什么官,谁上谁下,在他一念之间。”
“可是,如今他倒了,连累一条线上所有人,现在锦衣卫循线拿人,那些将领官佐谁不怕?听说袁崇焕被抓的当天,平辽总兵祖大寿就带兵逃走,其他将官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波及牵连,不少人挂印就走,如今的辽东,如一盘散沙,根本没了主心骨。”
沈州平舔舔嘴皮,猛喝了一口茶水,抹抹嘴接着道:“东林党不能让辽东散啊,若是辽东顺势散掉,建奴趁机杀个回马枪,那不是给皇上火上浇油吗?建奴一次入关皇上就杀人如麻,再来一次,还不把旧账全翻出来啊?到那时候,恐怕连孙承宗都脱不了干系!整个东林党都会被迁怒,后果不堪设想,可能当年魏忠贤没做完的事,当今皇上会替他做完。”
“我明白了。”沙舒友恍然大悟:“东林党必须在这紧要时刻牢牢守住辽东,不能让建奴再来一次。”
“就是这个道理!”沈州平再拍大腿:“所以孙承宗急急忙忙的赶赴山海关,就是要亡羊补牢。但是,他一个人去没用,要有兵,要有能打的将领,最好自带军饷。”
“我家聂将军,就是个能打的,还有钱。”沙舒友一点就通。
“但是聂帅是阉党,不是东林党。”沈州平突然笑了:“黄道周病急乱投医,逮着一个是一个,他话说得好听,要撺掇聂帅去辽东当炮灰,聂帅能信他吗?不能吧?”
他最后一句,是个问句,但是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谁说我家聂将军是阉党了?”沙舒友皱眉。
“人尽皆知啊。”沈州平指指门外,挤眉弄眼的:“天下人都知道的,当初要不是魏忠贤操办,聂帅能当上澎湖游击?要不是魏忠贤绕过内阁下中旨,你能当上这肥得流油的鸡笼县令?听说当时宣旨的,不是中官,而是东厂番子,是不是?”
沙舒友语焉不详:“这个哈哈。”
沈州平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接着道:“所以,你一定要转告聂帅,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