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航速是多少?”桑切斯抬起头,看着飘扬在船尾平台上空那面猎猎飘扬的勃艮第十字旗,有经验的水手可以根据船上旗帜飘扬的程度判断自身的速度。
“起码有十节,船长,这已经是这条船的极限速度了。”舵手很有把握的回答道,满是汗液的手紧了紧舵盘:“风也很顺,下面连炮都扔光了,没法再快了。”
桑切斯满面阴霾,为了逃命,离逐渐迫近的追兵拉开一点点距离,刚才他下令,把船上所有二十二门沉重的舰炮全都给推到海里去了。
若是被追上,大家只有拿火枪跟尼德兰人的火炮对射了。
幸运的是,抛光一切的措施见效了,荷兰战船没有把距离再次拉近,双方的追击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间距上,追兵的影子依然宛如黄豆般的大小。
“但愿,可以坚持到返回淡马锡水域。”桑切斯擦擦头上的冷汗,向仁慈的上帝祈祷:“主啊,若是这回能够得以生还,我绝不再这么冒失了,也绝不会贪图一时的诱惑,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单船出海。”
上帝有没有听到他的嘀咕不是很清楚,但是后面的约尔一定遥感到了。
这位独腿海盗很郑重的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带着一丝敬意对身后的同伴们说道:“西班牙人连舰炮都推下海了,他们对逃跑倒是很在行。”
“胆怯的西班牙苍蝇”格尔夫哈哈大笑:“真没意思,没想到这里的西班牙人这么没趣,他们在欧洲和我们战斗的勇气都上哪儿去了?”
独腿约尔却摇摇头:“西班牙人的举动不是胆怯,而是明智的撤退,我们与他们的力量对比是五比一,难道你会在这样明显的劣势下与敌人战斗吗?”
“呃?”格尔夫迟疑了一下。
“你不会的,剃刀格尔夫虽然勇敢,但不是一个冒失的莽夫。”约尔道:“所以,我们不能嘲笑他们,更不能因此而产生轻视,在大海上任何一次轻敌都是危险的。升起旗号,告诉其他船,不得冒进,所有的船都必须保持整体追击的态势,严禁脱离大队擅自追击。”
他目视前方,笃定的道:“我们的帆比他们多,一定比他们快,无论西班牙人怎么跑,哪怕他们把船板全拆了只剩下帆,我们也能追上他们,所以不用着急,追就是了。”
“可是,如果时间拖得久了,西班牙船逃到岸上怎么办?”格尔夫急道。
“那不正好吗?”约尔露出笑意:“我们不是正在寻找他们的老巢吗?如果有的话。”
格尔夫听了,心头升起由衷的钦佩,这就是独腿约尔赫赫有名的原因了,他从不因为个人情绪而下达不恰当的命令,虽然他一生都在冒险,但总是全身而退,个中缘由,自然就是这种谨慎的性格和驾驭复杂局面的天才造就的。
独腿战神约尔,果然名不虚传。
荷兰东印度公司那帮精明的股东肯花大价钱挖他过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辽阔的大海上,六条船洒在上面,比芝麻还小。
但若是从马六甲海峡狭窄的水道上当空看下去,六条船就像六条大鱼,跃动在水面上,军舰鸟从远处飞来,翱翔在这些大鱼上头。
白天黑夜交错,日月轮转,追击就像黏在海船底壳上的海蛎子,绵长而又韧性十足,这种大洋上的追赶在这年头司空常见,海盗与商船、商船与商船、甚至海盗与海盗之间,时常发生这样你死我活的行为,这样的追击有时长达十几天,直到追上或者追击者作罢为止。
风帆时代的海员视力惊人,在黑暗的晚上也能撵着目标一刻不会迷失。
第二天早上,旭日升起,在豪华的复仇号三等战列舰船长室中睡了一个好觉的约尔吃罢早饭,精神抖擞的出现在艏楼上时,发现前方的西班牙盖伦船似乎变大了一点。
“他们终究还是逃不掉的。”约尔会心一笑,对早就站在这里的格尔夫道:“想好了怎么处置俘虏了么?”
“当然是抓活的,然后重重的敲诈一笔赎金了。”金色胡须的尼德兰汉子粗声答道:“约尔,如果他们不靠岸的话,最早今天日落时分,我们就能追上他们了。”
“靠岸也不怕,我们抢船就行了。”约尔道,海上掠私的目的是船,还有货物,人是次要的。
格尔夫于是心情大好,他啃着一块饼干,胡须上满是饼干渣子,一边用力咀嚼一边牛饮了一口皮袋里的淡水,眼睛通过望远镜盯着远处逃窜的小黑点不放,神态好似盯着兔子的狼。
约尔就喜欢这样的格尔夫,嗜血的猎人必须有这样的精神,他满意的转过身,想去巡视一下座船,看看那些黑奴有没有认真的清洗甲板。
不料没走几步,他又被格尔夫给拉了回去。
“船!船!有船!”满嘴喷着饼干碎末的格尔夫差点溅到了约尔脸上,他嚷嚷着,拉着约尔的胳膊往回拽。
与此同时,高高桅杆望楼上的瞭望哨也高声示警:“正前方水天线,有船出现!”
这一声喊,让不止是约尔,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