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考完,如释重负,但是考官们却正是忙碌的时候,秉灯夜审阅试卷,看得眼都花了。
府试的主考官是知府杜杏濂,另有四名副主考官,都是由礼部推荐的其他府城的学官教谕。
在府试阅卷过程中,主考和副主考官有明确的分工,去留在副主考官,高下则在主考。也就是说,副考官从近千名考生试卷中选出优秀的试卷推荐给主考官,主考官则在推荐的试卷中最终确定录取考生,确定录取考生的名次。
杜杏濂面容方正,神色严肃,因为已经经过一次大筛选,他即将要和其他四名副主考一起,决定在这一次府试的名额和名次。
“杜大人,最近之事可以耳闻。”一名面白留须的老者奉上一摞试卷,在杜杏濂的旁边说道。
“呵,略有耳闻,一个孺子小儿,也敢干涉科举之事,柳明德的家教可真好啊!来日本官定要参他一本。”杜杏濂面带冷峻之色说道。
老者听了之后笑了笑,杜杏濂敢说此话他可不敢说,他只是个八品的学官,离柳明德这种手握重权的朝中大臣品级差十万八千里。
“诸位公正阅卷便是,我做主考不是以背景来定成绩的,只要他真的有学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怕他柳明德,我杜杏濂不怕。”杜杏濂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又严厉的说道:“我大乾朝以文治天下,科举舞弊,有多严重,我相信诸位心里也明白的。”
“是,下官明白。”四位考官异口同声地说道。
杜杏濂满意的点了点头。
四名考官中,年纪最小的那名考官,暗自舒了一口气,其实早有柳府中人拿着拜帖找过他,不过被他拒绝了,不是他不想升官发财,而是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实在下不去手,而且对于江州知府杜杏濂他也是有所了解的,德庆七年中的两榜进士,为人古板,生性严谨,也因此得罪了不少同僚,在儒林中声望颇佳,而且他已经六十余岁,相较于升官,他更在乎他的名声,所以他还真不在乎柳明德这个吏部侍郎,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已暗,房中的红烛已经点起,杜杏濂先是细细浏览了一番手中的五十份答卷,然后又从中抽出了十份答卷,抬头对着在他面前的四位老者说道:“各位,这就是这次江州府府试成绩最好的十份答卷,各位也都来看看吧,决出个前后,然后我们好把名次给报上去。”
“不过首案确实已经确定下来。”杜杏濂从中拿出了一份试卷说道。
四位副考官发现一项不苟言笑的杜杏濂,此时却满脸微笑,显然,这份试卷让他很满意。
“此文不点首案,老夫愧对圣人!”杜杏濂严肃的说道。
这时最年长的那位副考官,按耐不住心中的惊讶,拿起了那份试卷,翻开,半响之后,长叹一声,道:“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乃圣人之言,江州府果然人杰地灵。”
听了老者的话,杜杏濂比夸奖自己还高兴,抚须微笑,道:“本府能出如此大才,皆是我大乾朝百年文教之功,圣天子临朝之德。”
“还有这首帖诗,当真是将我们读书人的骨气和精神写得淋漓尽致。”老者赞不绝口的说道。
杜杏濂抚须笑道:“刘大人,此卷定首案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便是在乡试定解元都没人能说什么。”老者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定了。”杜杏濂在考卷上画了三个圈。
定了首案之后,众考官又开始为其他试卷定名,待杜杏濂和四名考官把这些考卷的名次排好后,杜杏濂缓缓撕掉那份排名第一的考卷上的糊名,只见上面写着“乙丑号、临安县、林若愚”的字样。
刘副主考看到这一幕之后,似乎长出了一口气,一场风波归于平静,与另外三名副主考对视一眼后,道:“不想此子的才华竟然如此惊才绝艳。”
“如此,我等才更不能让此子被屑小之人所陷害。”杜杏濂冷峻的说道。
晚饭之后,林若愚回到了自己房间之中,细细观摩了某一篇字帖之后,执笔开始临帖。
然而,片刻之后,林若愚似乎并不满意,把笔下的才写了几个字的纸张揉成一团丢掉,少见的露出认真肃穆之色,细细思索之后,才再次临摹起来,临摹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候后,却是依然不满意,又将纸张揉成一团扔掉,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若愚似乎才终于找到感觉,耐心的不断临摹下去,一张又一张……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是月明星稀,林若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意的看着桌上的纸张,只见纸张上的字体,瘦直挺拔,写时似乎一气呵成,始终一贯,点画爽利挺秀,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联笔字象游丝行空,已近行书。字迹整体微微向左偏斜些许,如风中柳絮,带着些许懒散的味道,结构看似有些松散,但细细看来,却自有其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