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李诫警告似地看她一眼,“不搓热了会生冻疮,长水疱子、烂脚,有你难受的。”
赵瑀便真不敢动了。
她的脚很小,一只手就能包住,又极其纤细,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似的。
所以李诫小心翼翼地,珍之重之地捧在手里,就像对待一件极薄的汝窑瓷器。
她足上的皮肤很白,白得近乎于透明,那是没有经过阳光的白,让人不由心生怜惜的白。
怪不得叫“玉足”,真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比王爷最宝贝的玉佩手感都要好。
他的拇指不由自主地,顺着足背上浅浅的青色脉络滑下去,一直滑到脚趾。
李诫想,自己大概是第一个见她玉足的外男吧,至于这样捧着,肯定也是第一次。
他觉得自己越发贪心了,他还想要她更多的第一次!
“好……好了么?”赵瑀颤着声问道,她是真受不了了,这种感觉太奇怪。
她的确冻得脚疼,旁边燃着火盆,且他的掌心很热,不一会儿就慢慢缓过来了。
有了知觉后就感到痒,那是受冻后正常的反应,她知道的。
但是这痒有点不太一样,麻酥酥地一直往上走,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心,她甚至觉得小肚子都开始发热。
赵瑀不受控制地拢紧了双腿,“好了没有?”
“好了。”李诫把她的脚轻轻放在自己膝上,仰头笑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赵瑀想起自己的来意,“今儿个天冷,我提前煨了高汤,咱们晚上涮锅子吃,你记得早些回来。”
“好啊,我来片肉,我刀工好极了,能削得和纸一样薄!”
“还有个事,总也找不到机会和你说。婆母真的有金子,前几日她给了我两个金镯子,我看金矿的事不似作伪,你留点心。”
这倒是李诫没想到的,沉思片刻应道:“我知道了,回头我仔细问问她。山东那边,唉,没王爷的令我没法查,等等再说吧”
眼下要紧的是任上的差事。
榴花回来了。
李诫没起身,拿过干净的袜子给赵瑀套上,又替她穿好靴子才站起来。
“回去吧,我也出去转悠转悠。”
赵瑀说:“下这么大的雪,你要去哪里?”
“田间地头,找农家蹭热水去!”李诫眨着眼睛笑了,神情顽皮,目中又闪过一丝狡黠。
他闪身进了屏风后,再出来时,却是头上一顶破毡帽,身上半新不旧褐色棉袄,脚上灰扑扑一双黑棉鞋,腰间还别着一管旱烟杆。
活脱脱一个家有薄产的小农民。
赵瑀捂着嘴笑起来,“这身打扮倒和刚才出去的两个人差不多,只是你太俊俏,不像劳苦的庄户人。”
李诫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往脸上抹了一把。
那张脸立即变得蜡黄,看着跟生了大病似的,哪里还有方才的神采飞扬。
赵瑀的心猛然抽搐了下,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李诫给她紧紧斗篷,“你回去吧,晚上我肯定回来吃饭。”
赵瑀没听,吩咐榴花回去,自己却一直把他送到角门,在他临出门时,悄悄揪住他的袖子,“你别躲着我了好不好?”
李诫将门槛外的脚收了回来,转身看着她,眼中波光流闪,洋溢着别样的华彩。
赵瑀轻轻说:“你躲着不见我,我心慌得很,只好自己来找你。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个什么感情,可打心眼里不想让你难过。现在我心里头乱得很,我、你,你喜欢我吗?”
最后几个字,她说出来的时候,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她都没想到自己会问出如此难以启齿的话,十五年的教养一瞬间全抛下了。
只因为她看到了李诫那张蜡黄的脸,莫名害怕起来。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他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也有喜怒哀乐。
她发现自己太注重自身的感受,反而忽略了他。别看他整天嬉皮笑脸万事不在乎的,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内心受伤,反而越重,越不容易愈合。
“我呀!”李诫把手放在她头上,弯下腰笑嘻嘻说,“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吗,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他转身走了,因下着大雪,街上少有行人,西北风卷着雪片子肆虐而过,细碎的浮雪流烟儿一样在脚下飘荡,天地间都朦朦胧胧的笼罩在雪雾当中。
赵瑀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街巷尽头。
她决定,要对他好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