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刺史王叡,上表劾奏府君监守自盗,克扣军粮。不知,可有此事?”宾主落座,何苗笑问。
南阳太守秦颉大惊而起:“此乃弃市大罪,岂敢轻犯!”《汉书·刑法志》:“守县官财物而即盗之。已论命复有笞罪者,皆弃市。”
何苗又笑:“王刺史,疏中言道:为灭黄巾,州郡所募兵丁,奋勇争先,多立战功。然若有功不得赏,且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久必生乱。”
“刺史所言极是。正因兹事体大,又岂能不慎重以待。”秦颉言道:“自我到任以来,讨贼安民,不敢有一日之疏。今,南阳民生安定,百业兴盛,足见成效。”
“府君劳苦功高,当居首功。”何苗笑着宽慰道:“如前所说,此来不过是奉命行事。先前亦是代主发问。府君既已实言通禀,何某自当如实上告。”
“多谢河南尹体恤。”秦颉心领神会:“今日匆忙,未有准备。待略备薄酒,改日当请河南尹,与袁校尉过府一叙。”
“好说,好说。”何苗更加笑容可掬。这便与袁术双双起身,告辞离去。
出太守府,袁术低语道“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你我既手握天子诏命,里里外外自当过得去。”何苗笑道:“且先去馆舍安身,再往兵营一行。如何行事,且看‘薄酒’备的如何。”
袁术轻轻点头:“南阳乃龙兴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北蓟南宛’,足见一斑。”
“哦?”何苗顿时来了兴致:“此处,竟能与玄德藩国媲美乎。”
“叔达有所不知。”袁术娓娓道来:“蓟国善冶铁、利机关。传闻,蓟国诸多机关术,皆南阳匠人北上带去。稍加改造,遂成利器。故凡有蓟国机关器流出,南阳不日必可仿造。然‘用人物,须明求’。不告而取,与盗贼无异。于是,南阳冶家多北上蓟国,开设分号。甚至举家迁往蓟国,南阳旧肆,反成分号。如此一来,蓟国机关器,便可在南阳制造。故有‘北蓟南宛’之说。时至今日,河北(大河之北)商家,多往蓟国购买机关诸器,而河南商贾,多就近前来南阳。”
“原来如此。”何苗心中一动:“诸如机关兵车等,集机关术之大成者,南阳亦有售卖乎?”
“机关兵车、机关舫车,诸如此类,国之重器,皆出蓟国将作馆。匠心独运,巧夺天工。非常人可及。然若重资买来,稍有损毁,却可在南阳就近修补,无需再运回蓟国。”袁术言道。
“原来如此……”何苗终于醒悟:“皇后让你我据守南阳,可是此因?”
“然也。”袁术言道:“‘工善其事,先利其器’。玄德南征北战,未尝一败。除去兵精将猛,广借机关之利,亦是主因。”
“机关之利。”何苗一通百通:“皇后莫非是让你我,借南阳之便,锻造机关诸器,运往……洛阳?”
袁术眼中精光一闪:“正是如此。”
“莫非……”何苗猛地瞪大双眼。
“噤声。”袁术低声呵斥:“小心隔墙有耳。”
“如此说来,秦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何苗吁了口气。
“不将其拿下治罪,南阳太守一职,如何能轮到叔达。”袁术笑答。
“我本就是南阳人氏,理应避嫌。”时至今日,何苗焉能不全知:“然公路却百无禁忌。皇后之所以许你我结伴同行。便是想将南阳太守之大任,稍后交给公路吧。”
袁术笑道:“若皇后真有此意,你我又恩若兄弟,岂能不效死力。”
废史立牧,自取其祸。乱世将至,与其寄身洛阳,如无根浮萍,上下无依。不如据守一方,作壁上观。待时局明朗,是合纵连横,还是北投新主。自有定论。
东郡,车骑将军营。
“明公。”校尉乐进、李乾、朱灵,领黎阳营三千私兵,赶来相见。
“诸位一路辛苦。”曹操这便为帐内诸校,引见陈宫:“陈公台,乃操新募长史,兼参谋军务。诸校当深敬之。”
“见过长史。”众校抱拳。
“见过诸校尉。”陈宫亦回礼。
待落座,曹操遂言道:“黑山贼众于毒、白绕、眭固等,裹挟大河两岸水匪蟊贼,一路攻入东郡,今已达十万众。当如何破敌,还望公台教我。”
“易耳。开示降路,据险设伏,昼夜会战,分割擒灭。”陈宫早有定计。
曹操喜道:“公台之意,当诱敌分兵,各个击破。”
“然也。”陈宫笑答:“贼酋有三,于毒、白绕、眭固。诱其兵分三路,再逐破之。”
“此计,正合我意。”曹操笑道:“广发檄文:降众不杀,过往不咎;一心从贼,鸡犬不留。”此便是“开示降路”,以乱黑山军心。贼众出身庞杂,背景各不相同。所谓人心莫测,便是指此。凡战局不利,必生异心。
“喏!”陈宫自行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