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刘备头也不回的说道。
似漫不经心,赏水天美景。却提起十二分小心,警惕的打量着周遭环境。
一旦上了贼船,想下便难。再说,身穿隆重王服,如何能游得了水。
郭常侍不疑有他。又岂敢催促。这便垂首帖耳,耐心等候。
话说。
那日家宴。蓟王醉酒,被小黄门架上马车的传言,在宫中甚嚣尘上。
虽说传言多不可信。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众人皆言,蓟王胸罗锦绣,暗藏伟器。乃世间少有之奇男子。
却不知,此言有几分真实?
“上船。”
“喏!”浮想联翩的郭常侍,被一声轻喝惊醒。
这便暗自吞了口口水,引刘备登上画舫,向宛如水上行宫的华云号驶去。
帛兰船,亦作“帛阑船”。乃是用帛装饰栏杆的楼船。赤楼,涂朱漆而成。
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根本就是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宫殿。
且与多以石木瓦当建造的地上行宫不同。
这座气派华丽的水上行宫,多是木质。时下“雕楹漆铜”的高级审美,皆在这艘华云号上淋漓尽现。
不知是否因远离人群,不再受规则左右。亦或是流动的自由,激发了匠人最大想象。
处处匠心独运,远超地上行宫。
刘备乘坐的这艘华美的画舫,在华云号的映衬之下,越发显得美中不足。相形见拙。
由舷梯,登临前甲板。赴宴宾客,这便齐齐围拢上来。
见刘备身穿王服。已到嘴边的大将军,旋即改成了王上。
“拜见王上。”
“诸位免礼。”刘备亦回礼。
如前所说。称谓另一个惯例是,因地制宜,灵活变通。刘备一身王服,还呼其为大将军,自然不合时宜。
前来相迎的人群,刘备略有面熟。多是上计时宗亲诸刘队列。百官少有,三公九卿更无一人出席。
何进虽为大将军,可一年不到的时间,积攒的人望亦有限。一句话形容。皆是些位高言轻,混吃等死之辈。
陛下又何须因这些人夜不能寐。
一日未立储君,诸如三公九卿,朝中重臣,便不会轻易站队。只会暗中结好,绝不肯轻易露面。
刘备若不是得到陛下首肯。便是皇后相邀,亦可推迟不去。
事关身家性命,举族安危。不得不慎而又慎。
话虽如此。可彼此皆是汉室宗亲,血浓于水,也不好怠慢。
寒暄数句,便有人出迎,请众宾客入内。
只有主宾抵达,才会如此。主宾未至,宾客皆在甲板等候。
换句话说,皇后想请之人,便是刘备。
既来则安。金水小市月盈钱一亿。便是皇后狮子大开口,又有何惧。
待刘备整衣入内,余下众人这便蜂拥而上。生怕落在人后。
时下酒宴,席面品次,因人而异。
简而言之。出多少礼钱,便吃多少礼钱的席。
想我堂堂高祖,为吃到上等席面,竟诈称出贺钱一万。
汉朝的风俗,影响深远。
后世徐州,礼单不仅要尾加‘万’字,当场唱出。桌席亦分不同等级。出钱一千万(1000元),便坐在一千万等级的桌席上。出钱四百万(400元),只能坐在四百万档次的酒席上。若外乡人不懂这个规矩,坐错了席位,还有专人笑脸请出。引去与礼金相对应的席面就坐不提。
此皆是大汉遗风。
言归正传。
大殿由显华美。
构造与朝堂相仿。只在与陛下临朝听政的同位置,设垂帘阻断。
帘后无人。皇后母仪天下。自然要最后一个入场。
刘备领宾客列队,依次站好。
郭常侍高唱:“皇后驾到——”
“臣等,恭迎皇后。”
何后仪仗落位,抬眼扫过大殿。虽隔珠帘,却一眼辨出独占鳌头,如鹤立鸡群的刘备。
心中一喜:“坐。”
“谢皇后。”
两侧席位已摆好。宾客这便各自入席。
刘备的桌席位置超然。十分醒目。无需去找,亦无人争抢。信步入坐,轻松又随意。
待宾客就坐。乐伎、舞姬,身如彩蝶,纷纷入场。
珠帘亦被宫女中分挑起。
一身皇后华服的何后,光华夺目,有倾国姿容。又因哺育皇子,自然而然散发有母性的光辉。
宾客却纷纷俯首,无人敢抬头窥视。
便是刘备,亦不可直视皇后。
即便皇后允许,亦需躬身长揖,而后缓缓抬头仰视。目光清洌,心无杂念。
与皇后目光相碰,这便迅速垂首。以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