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王以为如何?”见刘备沉思不语,陛下笑问。
“臣以为,此钱甚是精美。然重量却略有不足。”刘备决定实话实说。
陛下笑道:“若铸足五铢,如何盈利?”
“臣在西域时,还见过一种于阗国铸币,可与五铢钱等重置换……”
刘备这便将在西域统一货币的经历,娓娓道来。
陛下的想法是好的。然而偷工减料的前提是:币值相等。
若四铢钱的价值与五铢钱相当。同样的原料,自能多铸出五分之一的钱币。
奈何两汉以来,民众饱受货币乱发之害。
加之诸多私铸、私改钱,充斥市场。民间已自发形成一套十分成熟的兑换机制。
以足重的五铢钱为参照。
若是剪凿五铢钱而成的私改钱,按照重量,等价兑换币值。比如说剪凿五铢钱而成的三铢钱,其购买力,也只是五铢钱的五分之三。若是二铢钱,价值便只有五分之二。以此类推。
若从原料开始便掺假,非用足铜铸造。此等劣质钱币,只眼便能看出成色不足,许多商家甚至会拒收。
一言蔽之,民众亦不傻。
任你货币滥发洗地,剪我们羊毛是吗?
待刘备将原因道出。陛下轻轻点头。这便挥手让毕岚退下。
“此币暂且不论。却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敢问陛下是何事?”还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吗?
“蓟王且安坐。”陛下却卖了个关子。
不久,一隐约有些面熟的大内官,趋步入内。躬身跪伏在地:“老奴封谞,叩见陛下。拜见蓟王。”
“是你!”刘备这便记起。少年时,复祖爵。便是此人前往楼桑宣诏。
“经年未见,老大人是否安好?”
见刘备言语赤诚,封谞亦颇为动容:“谢王上挂念。老奴身子骨还算康健。尚能服侍陛下及王上几年。”
“请陛下赐座。”刘备这便行礼。
陛下先一愣,便又笑着点头:“赐坐。”
“万万使不得!”封谞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二位主人当面,岂有老奴之位。”
“蓟王乃长情之人。感念你少时宣诏之恩,不忍垂垂老矣,一身枯骨仍跪地,特许你落坐答话。”陛下果然聪慧。
“老奴,谢恩。”黄门令左丰亲自取来坐垫,封谞拭泪就坐。
“来,且把你所做之事,向蓟王道来。无需隐瞒,但说无妨。”陛下笑道。
“老奴遵命。”封谞轻咳一声,这便娓娓道来。
耐心听完,饶是刘备早有准备,亦不禁目瞪口呆。
封谞是太平道内应,亦足够惊爆。
封谞充作太平道内应,竟是陛下授意!
偷眼见刘备表情,封谞得意一笑:“彼时,有幽州富商,往来京城。豪掷千金,结好内官。所求不过是寻常富贵。
这有何难?老奴与众内官并未放在心上。
然接触日深,老奴发现,此豪商所求乃大。非是寻常富贵,而是想要陛下的江山。”
“此人可是马元义。”刘备问道。
“正是。”封谞答道:“如此野心,岂是老奴能够满足?奈何相交已久,急切间难以抽身。老奴夜不能寐,整日心惊胆颤。欲一死了之,不料却被陛下发觉。命人将老奴救起。又细问缘由。
老奴索性和盘托出。本以为性命不保,陛下却赦免了老奴贪心之祸。又让老奴与马元义虚与委蛇,佯装入伙,充作太平道内应。
实则乃行反间之计,为陛下充当耳目。自此以后,太平道在洛阳的一举一动,陛下皆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鲜活的历史,果然比史书要复杂得多。
刘备转而一想,忽觉不对:“陛下既早知太平道谋逆之事,为何一直不闻不问,任其坐大?”
“太平道假托天命,信者日众是其一。其首领大贤良师一直行踪飘忽,无从抓捕是其二。其三嘛,太平道或可为朕所用。”
刘备又一愣:“太平道装神弄鬼,蛊惑百姓。唯恐天下不乱,好火中取栗。如此邪教当尽数铲除,以绝后患。留之何用?”
陛下答非所问:“蓟王可知,今时今日之天下,都为何人所有?”
刘备浑身一凛。电光石火之间已想通一切。
不禁浑身恶寒:“莫非陛下……”
“天下十分。世家七分,皇家三分。关东大地,虽富甲天下。却早已非我家所有。太平道遍及大汉十三州之八,且多在关东。若太平乱军一起,蓟王以为,关东大地将如何?朕只需遣一上将固守虎牢,一将固守潼关,力保我关中大地,司隶京畿。待关东豪强,庄园邬堡,皆毁于战火。家奴私兵,皆消耗殆尽。良田变荒原,千里无鸡鸣。无人无粮无财更无势。那时,关东一片白地,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