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王宫,正殿。
送走颜良,刘备不由得一声长叹。
饶是奇谋百出的幕府左丞荀攸,亦难料到,颜良竟是那个被泰山太守张举收买的琅琊贼酋。而此行目的,是为混入蓟国,里应外合,伺机纵火。
岂料误打误撞。登顶黄金阙,获黄金千两,二千石高官。
见刘备礼贤下士,欲当场拜为校尉。颜良何须再做遮掩。这便将实情悉数道出。
听完满堂哗然。刘备遂命颜良先下去等候,先与群臣商议。
“该当如何?”环视群臣,刘备开口。
见二位国相并未答话,荀攸这便起身言道:“将计就计。”
“颜良身份已破,如何将计就计?”刘备问道。
荀攸笑道:“世人皆知有名唤颜良者,登临黄金阙,得千两黄斤,获二千石高位。又岂知此颜良是彼颜浪?”
“李代桃僵。”刘备恍然大悟。
“胡辅改名荐书,着实是一步妙棋。”荀攸又道:“只需为颜良安一个妥当的出身,世人又岂能生疑。”
刘备看向两位国相:“国中可有合适之地?”
“蓟国并无颜氏聚落。”左国相崔钧少时曾领崔氏商队往来北地,这便言道:“今安平国堂阳县有颜氏村邑。可假此出身。”
“如此甚好。”刘备一想,似乎不妥:“安平属冀州,乃太平道大本营,日久必会露出破绽。”
荀攸答道:“无妨。祖籍不同于营生之地。颜良少小离家,漂泊异乡亦是常理。且说,只需待此战事了,颜良身份当不公自宣。就此与过往一刀两断,忠心辅佐王上,岂非两全其美。”
“如此,二位国相且去安排。只说是堂阳颜良,而非是琅琊颜浪,登临黄金阙。”刘备这便笑道:“颜良来投,真乃天助我也。”
“主公,可否等颜良等人立功自效,再封赏不迟。”耿雍言道。
刘备看向荀攸:“左丞以为如何?”
“回禀主公,臣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荀攸答道。
“左丞何出此言?”耿雍这便起身相问。
“孟子曰:‘位卑而言高,罪也’。又曰:‘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主公授以二千石高俸,令其为国士。颜良必投桃报李,效以死力。”荀攸答道。
“原来如此。”耿雍这便行礼道:“雍,受教了。”
荀攸亦回礼,起身后又献一策:“颜良此行有心腹数人。如他所言,五人称‘泰山四寇’。可一并封为六百石军曲候。授以:印绶、兵甲、战袍,官服、良马等,命其招安余众。若能策反泰山贼众,反戈一击。张举、张纯,必败。如此一来,南路贼军便不足为虑。只剩北路数万乌桓。此战易耳。”
“如此……且听左丞之言。”刘备利落果断。两害相权取其轻。泰山贼不妨先用之。待事毕,再整顿军纪,诛杀害群之马不迟。
事不宜迟,刘备这便召来胡辅。由他陪同颜良返回黄金台,宣布王命。
见颜良去而复返。移居剧辛小金台独栋别馆内的,孙康、孙观、吴敦、尹礼、昌霸等人,终是放心。又见书生胡辅,亦各自心安。人皆如此,总是信熟疑生。故而刘备才会让与颜良等人有一面之缘的胡辅前来宣诏。
屏退左右,胡辅自居上首。
颜良肃容跪地。见大哥如此,众人虽不知何故,却也急忙跟着跪地。互相交头接耳,各自摇头皆不知所以。
胡辅取诏书在手,朗声诵读:“光和五年,九月廿一,蓟王诏曰:‘孤少时家贫,三餐不继。屯田自养只求温饱,后附民多有投靠,小村变邑,邑又为城,今并六县为国,成一方诸侯。以己度人,自不想万千国民与孤少时一样,忍饥挨饿。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落草为寇,又岂能长久。今日为贼,明日为贼,日日为贼,此生为贼,岂能再令儿孙为贼乎?为子孙长远计,大丈夫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为国效力,以觅封侯,恩泽子孙。孤言出必行,他日若立新功,当如此例。’”
一诏读完,胡辅又取一诏:“封颜良为校尉,号:荡寇。秩比两千石,‘银印青绶’,孙康、孙观、吴敦、尹礼、昌霸,皆为军曲候,秩比六百石,‘铜印黑绶’。另赐黄金千两,人各兵甲一套、战袍十件、四季朝服及西极良马一匹。”
满堂寂静无声,须臾,只听颜良沉声呼喝:“臣,领诏谢恩。”
“臣,领诏谢恩。”五人急忙附和。
将两份加盖蓟王玺印的诏书,收拢成卷,又装入锦囊。胡辅这便双手捧给颜良。
颜良双手接过,收入袖中,这才起身。身后五人亦随之站起。
昂扬大汉,赳赳丈夫。
胡辅仰望颜良,不禁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校尉已位列二千石高官。胡辅,衷心为校尉贺。”
“谢先生保举之恩,赐名之义。”颜良抱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