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殖货里。
辅汉大将军府。
刚从金水小市返回府中,长史盖勋、从事郎中傅燮,便被请来与右丞贾诩见面。
关东逆乱,各州粮秣无法送达。唯有蓟国粳米源源不断运来洛阳,解帝都缺粮之危。蓟国粳米更有取代五谷之势。
黄巾一日未平,农人一日无法耕作。眼看入秋,关东八州,满地荒草。即便战胜,也早已误了农时。眼看饥荒不可避免,黄巾过后,必哀鸿遍野,饿殍遍地。
那时群盗蜂起,国祚将尽。
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万千黎民,又如何独善其身。三人皆心情沉重。
“右丞。”入精舍,二人先执礼。
贾诩起身相迎。
三人落座,贾诩便将刘备手书,递给盖勋。盖勋细细看完,又转给傅燮。
待傅燮看完交还。贾诩这才言道:“西人东来,羌人流徙。陇右一地,百废待兴。洛阳金水小市,日积斗金。所得五铢钱,皆将运往大震关,支付羌人庸金。而朝中之事,亦需人打理。我等三人,何人前往陇右,助主公平羌?”
长史盖勋与从事郎中傅燮,互视一眼,异口同声:“卑下愿往。”
起身后,盖勋进言道:“洛阳自当由右丞坐镇,不可轻动。卑下长于西州,陇右风土人情,羌胡习俗,皆略通。此去,当可一展所长,为主公分忧。”
傅燮亦道:“卑下亦出身西凉,此去陇右,求之不得。右丞切莫与卑下相争。”
“主公已与凉州刺史商定。流徙羌人事宜,皆归幕府所辖。城旦所出,亦归幕府所有。为期四年。四年之后,时局究竟如何,亦未可知也。”贾诩目视二人:“此去一别,数年不得相见,二位保重。”
“右丞亦保重。”三人互拜。
三人同守洛阳,相交莫逆。互相影响,皆有精进。盖勋的“强直不屈”,傅燮的“‘刚直高义”,亦让贾诩深受感染。所谓正奇相济,正如三人这般。
大震关城。
得知盖勋、傅燮双双西来。刘备终是放心。有二人坐镇陇右,统领流徙诸事。必不会有差池。
“包吃包住,日薪二百”的前提,是完成量刑。大体来说,每月有十到十五日,皆是城旦之刑。余下时日,羌人劳作才能获得薪资。
即便如此,以每月十五日计,单单十万羌人的月薪,便是笔巨资。约有三亿钱。如此多的铜钱,刘备虽出得起,羌人却不便携带。于是乎,第一家陇右赀库,即在大震关城内设立。
很快便会遍及陇右各郡治、各县治,乃至各城。
刘备与三十六部羌渠,也早已商定。为流徙羌人开设家庭账户。
在蓟国时,先有“编户”,后有“账户”。
而在陇右,刘备一切皆反客为主。先设“账户”,再行“编户”。编户,便是齐民之始。
羌人自无法理解,赀库在平羌中的强大功效。却不妨体会到,赀库带来的极大便利。试想,作为囚徒,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可能整日滞留营地。铜钱又重,如何能皆装上身。一月辛劳,万一被盗,悔之晚矣。
三十六部拖家带口,混居大营。鱼龙混杂,不可不防。汉人亦有民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便是自家兄弟,也不可尽信。大量钱财,存于赀库,可随支随用。即便远赴西域,亦可正常支取。
实在是太方便。
对刘备而言。赀库的存在,瞬间解决了现金流的压力。每月只需在户头上添加一笔数字,就等于支付了三亿钱的现金。实在是太轻松写意。
料想,四年刑期之内,羌人多不会大量支取。
待四年刑满。羌人为长久留居,所赚薪资,便会为购买宅院、良田等,尽数挥霍一空。账目瞬间持平。
金融杠杆。就是这么神奇。
道理很简单。以蓟王之“赫赫威名”为信用担保。赀库里,究竟存了多少铜钱,羌人又如何能知晓。
何不抢劫赀库。
如少时太平逆贼,又如年前泰山贼寇。无铜身轻。面前便有一座钱山,一人又能背动几何。且背满铜钱,又如何逃亡。再者说,赀库必建于坚城之内。贼人便有心亦无力。
赀库的支取方式,因左伯皮纸风靡蓟国,亦随之改变。不同面值的“券钞”,先已在蓟国流行。有“十角”、“廿角”、“卅角”、“卌角”、“百角”、“皕(bì)角”。
四出文钱,被称为“角钱”。“十角”,便是十文钱。券钞自比铜钱方便。可解铜重之苦。为防贼人仿制假钞,从皮纸、印文、油墨,蓟国将作馆皆耗费心机。
雕版印刷术,始在“券钞”中首用。亦让刘备始料不及。
手书初版“券钞”面额的蓟国少师蔡邕,看过雕版印刷后,福灵心至。冲一众匠人长揖及地。若将书籍雕刻在木板之上,再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