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金市陈尸百余黄巾余孽,洛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皆不离蓟王左右。正大兴土木的函陵。陛下三次赐婚。还有三日后的归宁之礼。
司隶校尉及河南尹,将大案上报朝堂,亦没有下文。
宫中近臣,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尤其是先前因暗通黄巾而罚铜抵罪的张让、赵忠,更是刻意压下。只说洛阳城内黄巾余孽见大势已去,遂饮鸩而亡。追随大贤良师而去。
陛下亦未多想。
洛阳城终归再无黄巾逆贼。
却有一人,不肯作罢。此人,正是新任司隶校尉袁绍。
死在胡姬酒肆地窖中的黄巾余孽之身份,逐一查清。各行各业,隐藏极深。甚至连最亲近的枕边人,亦不知其真实身份。反质问官府,索要通贼证据。洛阳城郭,攀炎附势,沾亲带故。谁家没三两个能说上话的靠山。
河南尹府邸,一时人满为患。何苗不厌其扰,索性搬去北军大营暂避。
袁绍所忧,非为黄巾。而是鸩杀黄巾余孽之人,是否是蓟王刘备。若真如此。蓟王在洛阳城下,可谓树大根深。竟先于朝廷内外,将黄巾余孽一网打尽。如此一来,大将军府上下,便不可不防。
袁绍亦想知道,蓟王是如何做到。仅靠京畿游侠么?
百余黄巾余孽,死不足惜。因何而死,却是背后最大的“利害”。不可不察。
三日后,刘备携二位新妃,入城归宁。
刘备府邸,建在东郭。经由上东门入城,先抵永安宫。
永安宫周长六百九十八丈,宫内有景福、安昌、延休等殿,还建有侯台及御花园。曲径通幽,环境优美。宫南隔上东门御道,与永和里及步广里相望。宫北则建有武库并太仓。
永安宫独居二宫之外,乃是位于洛阳城内的一座离宫别苑。
规模颇大。用以安置嫡母窦太后,亦无可指摘。且将窦太后迁出南宫,永安宫内一干人等,皆为窦太后心腹,便是守卫的羽林、虎贲亦尽取六郡良家子弟,与董氏、何氏等外戚划清界限。
长乐少府程璜,作为老一辈宦官之翘楚。历经生死两难,屡遭大变。如今借窦太后而复起。又如何能不珍惜。
如此上下勠力,还有蓟王暗中相助,窦太后安全自是无虞。
一个没有外戚的嫡母皇太后。对陛下而言,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永安,修缮一新的景福殿。
刘备携二妃跪拜行礼:“臣(妾),叩见太后。”
“蓟王免礼。”窦太后隔帘笑道:“赐座。”
程中大夫取来坐席。刘备三人依次落座。
见二妃身佩后饰,窦太后问道:“步摇乃何人所赐?”
刘备答曰:“乃王美人转赐。”
“原来如此。”窦太后这便放心。
刘备上呈礼单,程璜急忙上前,双手接过。偷眼一看,顿时喜上眉梢。这便转呈帘内。
“蓟王有心了。”见礼单上有金粉千斤。窦太后心中一暖。
金粉乃妆点宫室所用。千斤金粉,作价五千万钱。单此一项,足知蓟王心意。
窦太后乃孤家寡人。日常用度,皆由程璜置办。换言之,蓟王礼单,怕是有一半为程璜中饱私囊。此亦是蓟王所乐见。对这些刀锯余人而言,无利不起早。有利可图,关系方能长久。若能从窦太后身边,不断刮下油水,程璜自当保窦太后周全。
究竟是什么支撑窦太后一路走到今天,刘备不得而知。又是什么让程璜与窦太后结攻守联盟,刘备亦不得而知。
只因权利和仇恨吗。
刘备在心底一声叹息。
窦氏与窦太后多年未见。自有说不尽的家话。何氏与夫君刘备陪坐一旁。倒也无事相安。不知不觉,已是日中。窦太后遂命人备宴。宴请夫妇三人。
酒足饭饱,出永安宫,已是日昳。刘备本欲打道回府。何氏却言,母亲与皇后已在濯龙园备下晚宴。
二家不可厚此薄彼。归宁之礼,最好一日走完。刘备这便打起精神,驱车前往濯龙园。登华云号,面见舞阳君与何后。
此次非在爵室,而在皇后行宫。
刘备并不陌生。
洛阳城中与何氏沾亲带故的勋贵,齐聚一堂。大将军何进,河南尹何苗俱在。
见刘备携二妃,缓步入殿。身后二妃,身有难言之隐,步履颇为迟缓。皆是过来人的贵妇,无不掩口。眉眼间颇多艳羡。
蓟王姿容雄伟,暗藏伟器。在勋贵间,早已不是秘密。饶是身强体健的域外胡女,皆力有不逮。又岂是两个柔弱的大家闺秀,能够轻易承当。且观二人不过初为人妇,便媚态横生,风情万种。足见床榻之间,人伦之悦,远超常人。
花开潋滟,自是辛勤浇灌。
“臣(妾),拜见皇后,拜见舞阳君。”
“免礼,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