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总坛,天色已经彻底昏沉。借着仅存的天光赶完路,他们走到山崖内部的建筑里,玄霏突然听见了一阵忽近忽远,似有若无的乐声。
他不由得停了停脚步。
“怎么?”
纪无情转头看他。
“是谁在奏乐?”
玄霏问,奇怪怎么会有人敢在总坛里做这么扰民的事。然而他却见纪无情笑了一下。
“是青旖在找你。”
“找我?”
“对,这声音只有你能听见,”纪无情眼里堪称诡异的笑意让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忘了告诉你,她新学了吹箫,已经用箫声误杀了我好几个手下了。”
“……”
“你好自为之。”
说罢,纪无情径自离开。
玄霏只得前去青旖的房间。敲敲门,一阵风从里把门打开,他推门而入,青旖正靠坐在她的床上,手里拿着一支银白色,看不出是玉石还是动物骨骼做的洞箫。她的长相比他记忆中变化了些,虽然仍有稚气未脱,但已经有了点少女的样子。气质则变得更多,不像以前,干什么都像个看起来就很任性的小娃娃。现在她只坐在那儿,手里拿着她看不出来可以杀人的长箫,阴郁又危险的气息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看来纪无情所言非虚,得知自己的坎坷身世,一定对她打击不小。
但他不会知道,真正让她性情大变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你回来了。”
青旖靠在床上,懒懒地打个招呼,就没了下文。她把他叫来,本来也就只想看看而已,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也就放下心了。
玄霏从桌边拎了条凳子来,坐在她床边。青旖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话,就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等了等,结果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地沉默。
她不禁翻了个到天上去的白眼。
“为什么你从孽镜那种地方出来之后还是这么傻里傻气?”
玄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居然说他傻。
“你什么意思?”
青旖只是更故作感慨地叹了一声,“魔教以后要是交给你,用不了五年十年,怕是三年之内,就要因为你太傻了赚不到钱教众吃不起饭当场散伙了。”
“……”
玄霏意识到自己感觉错了,青旖仍然是那个除了祭司谁也管不住的任性小孩,也理解了他隐忍多谋的师父为何会被她气得拍桌而起。这是他有事禀报时偶然撞见的,可不能让纪无情知道。
“听说你学了萧。”
他只能转移话题。
“是啊,”青旖抓着快有她手臂长的洞箫挥一挥,“一棍下去,碎石断玉呢。”
“……”
“哎,你能不能教我你的剑法啊,”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青旖便问了她想问很久的问题,“我去找纪无情,他根本不理我。”
“……”玄霏无奈道,“他都不教你,我怎么能教?他是我的师父。”
青旖扫兴地撇撇嘴,“你只会他教给你的吗?别的招式都不会?”
玄霏自觉还没到能教导别人的境界,何况要是真去教她,那场面想想就很麻烦了,于是向她建议道:“你可以找教中其他用剑的人学啊。”
“我学完了啊,”青旖说的话却又让他吃惊,“我可没有闲着呢。我把教中我能学的功夫,全都学会了。”
“那你已经很厉害了。”
玄霏由衷佩服,忽然心中又泛起感慨。她在为了日后的复仇拼尽全力,或许他应该帮她一把。
“今晚你要是有空,我可以教你一些招式。”
“晚上我要在祭坛练箫,”青旖却回绝了,“你不准来。”
“我为什么要去?”玄霏莫名其妙。
青旖对他调皮一笑,一如在他去往孽镜之前,他们常常说笑时一样,“你明日白天若是有空,就来教教我。”
“行。”玄霏应下。
不过在那之前,玄霏还是去把这件事告诉了纪无情。他进去之前,纪无情正在和血蔷薇核对物资,为进攻中原做最后准备,他一进去,顿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外人,不但什么都不知道,还把场面变得很像他们只是在聊天说闲话。
“青旖说她不想穿黑色的袍子,”血蔷薇见纪无情放玄霏进来,以为今日的汇报总算要告一段落,把中断的话说完,便懒懒地窝进椅子里说起其他的事,语气随身体一同酥软下去,一声一调中全是掺杂得意的柔媚,“我早就说了没几个女孩子会喜欢黑色的,你当初不听,现在要改制衣裳还不是更加麻烦。”
“那她想穿什么?”纪无情把手中的账本放在一边,反问得很不耐烦,“当这是魔教还是裁缝店?”
“她说想穿白色,我让裁缝拿白布再赶制几套就是了~”
血蔷薇说得十足愉悦,她可喜欢看纪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