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霏回房休息了几个时辰,待天一亮,一出门就撞见两个尸傀,拖着沉重呆滞的步子在廊间走过。他在总坛各处都走了一圈,尸傀的数量确与昨夜那几人所说一致。若是不知道教主和祭司的恩怨,他会觉得这样安排很周到详密,但现在他看见这些只听令于祭司的眼线密密麻麻地出没,他只更感想要击败祭司不是件易事。
可惜他的师父不愿意把当年他的经历告诉任何人,不然他或许能和长晴找到更多的办法。
玄霏走进关押长晴的囚室,用刻意的脚步声将他唤醒。
“我想问你一些事。”
他开门见山。
长晴一看见他和霁星相像的身形穿着,心里顿时涌起未消的悲愤,目光中冷然闪过一抹杀气,就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你要是想问我的徒弟,那就算了。”
玄霏也不惊讶自己的意图被他猜到,只是长晴的神色让他觉得自己低估了他和那个已经被变成人傀的男人之间的情谊。他的师父要与他缓和关系,恐怕很难了。
“你怕我对她不利吗,”玄霏说,“她是青旖的妹妹,我不会的。”
他只能想到由自己先释放诚意的方式来让长晴开口,却没有想到,即使一个人已经成了人傀,要折磨他也还是有办法的。虽说就算他以此作要挟,长晴也不可能因为一时哀痛,就用风茗的安全去换一个与死人无异的傀儡。
“我为什么要信你,”长晴睁开眼,蔑视地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你的师父到底教了你什么东西。”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害她,”玄霏问,他确实有些困惑这一点,“我以为你已经觉得你和我的师父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了。”
长晴忍不住冷笑,“你们已经让我的一个后辈生不如死,还不许我提防你们祸害我的另一个弟子?纪无情的脑子也被你们的祭司用药毒坏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愚蠢还能让他收你做徒弟?”
玄霏怎么想得到,自己好心好意,温言好语,结果却换来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他的表情顿时也阴沉了下去。长晴看着他变得很不好看的脸色,全不惧怕他会在一怒之下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但这只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纪无情早已不在这里,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回来。
玄霏看他毫无惧意的神色,只以为是他傲骨铮铮,哪里想得到这一层。
“如果我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你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吗?”玄霏问,让长晴满脸的怒气僵硬成惊愕,“除了我的师父和青旖,没人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长晴一听就明白了,纪无情是把他当做对付祭司的秘密手段。这样一来,更加显得他天真到愚笨。他不由腹谤,纪无情把他教成这样,也不怕他在开始计划之前就自己暴露了。
“你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就为了打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事?”
长晴心里有了计较,挂起一个若有所思的轻笑。他相信就算玄霏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也对他没有任何办法。
“她并不无关紧要。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以后她也不可能不被牵扯进来。”
长晴想了想风茗的性子,一股混杂担忧的思念顿时攥紧了他的心。他总是强迫自己不要想起她,关心则乱,他得把心思都放在他能做的事情上,这回被直勾勾问起,他一时心酸,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僵硬,眼神中亦闪过一抹怔愣。玄霏看在眼里,心底突然冒起一股怪异的感受。他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这般受制于人,他的师父会不会对他也有如此关切,想来应该是不会的。他这一晃神间,长晴已恢复了镇定。
“那你就先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吧。”
玄霏看着他,遵循与生俱来的领悟运转内力,忍耐骨骼生长的麻痒和皮肤被由内而外刺破的疼痛,让他的龙角从额前伸出,向后延展。
长晴震惊的表情让他还感到一点不合时宜的得意。在人群里长大的他自然无从得知双角对龙族的意义,只有展示它们时带来的虚荣传承在他的血液里。
“我知道了,”短暂的惊讶后,长晴重新平静下来,“你可以走了,我什么不会告诉你的。”
他看着玄霏满脸被背叛了一般的表情,心情复杂地轻笑,“方才你说的话,我可没有答应啊。”
玄霏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当即心下也是追悔莫及。他只以为长晴是他师父曾经的好友,又心怀愧疚,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却忘了他也是满心算计,何况现在又搭上了条人命。他觉得长晴说得没错,自己真是太幼稚、太愚蠢了。正不知所措时,长晴又说话了。
“不过,你要是愿意告诉我点别的,我可以考虑告诉你一些事。”
玄霏肠子都悔青了,现在长晴知道了他最不能示人的秘密,还因为他有求于他,竟然在他们的博弈中占了上风。明明长晴才是被囚禁在这里,身体愈加虚弱的那个。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