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玄霏没好气地呛道。他现在终于有点看出来了,长晴在他面前这么理直气壮,毫不畏惧,多少是仗着纪无情只在嘴上说要把他千刀万剐,其实把他关在这里一根头发都没碰,还让玄霏用龙血把他的内伤治了个七七八八。这么一想,玄霏不但更加无法理解他的师父到底是想干什么,心中还莫名涌起一股仿佛被利用了一般的怪异。
“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你现在可没有第二种选择。”
长晴轻哼一声。捉弄玄霏这种幼稚的小辈对他而言简直只在举手之间。
“他现在在西宁州,”玄霏恨恨地咬牙切齿,“半年之内都不会回来了。”
玄霏会“耿直”回答,也都在长晴意料之中。他惊讶的是纪无情居然这么快就开始了他的复仇。
“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是星宿派的地盘吧。”
“你没记错,”玄霏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星宿派了。”
长晴不禁冷哼,“你在那给他杀了多少人?”
“我杀的不多,”玄霏懒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故弄玄虚,如实说来,“掌门座下的几个长老就是了。”
“那他下一步的目标,是谁?”
“蜀中,峨眉和青城。”
“一次对付两个?”
“两个又何足惧,”玄霏不以为意,“星宿的实力并不比他们低多少,魔教把他覆灭也只用了一夜的时间。”
“我倒不相信他是真的这么想,”长晴说,“且不说蜀中的山川风土与西宁截然不同,你魔教初来乍到,还要兵分两路,本就与自断臂膀无异,何况两座大山相距甚远,你们想以一敌二,乃至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蜀中的武林门派,简直是异想天开。要说这自取灭亡的主意是你出的,我还会相信几分。”
“……”玄霏忍着心底的恼恨,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师父让你知道的,所有的事,”长晴定定地看着他,“他让你知道了祭司的阴谋,不会没有告诉你其他重要的事吧。”
联想前几次与他的对话,玄霏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他话中的真示意图,“你想知道,祭司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是吗?”
“还有其他的,所有的事。”
“他没告诉我那些,”玄霏自顾自地说,突然也想报复地刺他一刺,“总之,中了祭司的虫蛊,绝对不会好受的。”
“你最好实话实说。”
长晴看他脸色有变,直觉不妙。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玄霏质问,“他愿不愿意把那种事告诉别人,你还会不清楚?”
长晴听了,心道这臭小子居然还学会了回嘴,忍不住冷笑,“原来你还当自己是他的'别人'啊,你这师父拜的,未免也太委屈了点吧。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是怎么连唯一亲传弟子的名头都不能让他对你多说些真话?”
玄霏脸色一白,“随你怎么激我,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长晴骂归骂,对纪无情的脾气还是心中有数的。虽然在魔教度过这些年之后,他的性情已经变了个彻底,但极要面子这点仍能从他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神态中窥探一二。要他对可能只是在利用的一个小辈夸夸其谈地讲述往昔落魄,按长晴对他的印象,这的确不像是他愿意做的事。
“没什么别的要问的了吧。”玄霏看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下去,抢话道,“那就轮到我了。”
“谁说就轮到你了,”长晴嗤笑一声,“还有别的问题,我暂时还没想好,明日你再来吧。”
“明日我就要回西宁了,”玄霏当然不愿罢休,“你只有半天的时间。”
“是你只有半天的时间。”
长晴看着玄霏恼羞成怒地转身摔门而去,等他走远,机关的声音响起又恢复平静,靠在刑架上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玄霏的样子还留在他的脑中。除去五官的细节不论,他的相貌和衣着简直与霁星有太多相似。
一样的身形高瘦,满身黑衣,没有蓄发,甚至连他眼中无遮无拦的天真,都有一点记忆中霁星笑容灿烂时的模样。
长晴只能叹气,等待心中的哀痛随时间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