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户区的改造,不仅在汉东新区是棘手的难事,放在全国来看也都是各地城市建设中的难题,也是全球城市发展中都要突破的一个难点。
而城市的发展,必然会产生两大效应:
一是人口的聚集和增多。城市的多种产业可以带来大量就业机会,完善的设施配套可以提供更好的教育与生活条件,这两点使得城市在与乡村的竞争中具备极大的优势,不断有大量人口从乡村转移到城市,他们在追求更好生活的同时,也满足了城市各个系统所需的劳动力。
二是可使用土地的减少。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增多,城市各类设施不断建设,必然会造成城市可使用土地的减少,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土地的建设是因为城市发展的结果,也是城市吸引力和实力的体现;另一方面,城市可使用土地的减少又会造成城市房价的上涨,以及各类商品服务的涨价,各方面的压力都会增大城市定居的难度,很多无力承担但又不愿意降低生活水准的人,只能放弃城市,迁移到更小的城市,或者返回乡村。
而更多的人,选择了留在城市,忍受城市的不断增长的居住压力,代价是大幅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而能够提供这种低廉居住水准的环境,也只有那些在城市发展过程中被遗忘的盲肠。
这就是棚户区能够存在的根源。
每一个城市在起步阶段,都会迎来大量的外来人口涌入,这些外来人口依附在城市边缘,根据自己的经济能力搭盖了简陋的房子,开始定居和生活。
随着经济的发展,有些家庭通过自己的努力也好,通过运气也好,先后搬离了这个社区,但更多的人一直停留在原地,就跟他们的父辈一般。
而城市却在不断发展壮大中,而且发展的速度远远大于这些人的阶层提升速度,城市的发展总是先朝简便廉价的空地而去,那些简陋的房子很快就被新的大楼和设施所包围住。
由于城市可使用土地的总量有限,当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当那些简便廉价的空地已经用完时,开发者们回过头来,只能瞄准那些在发展中被围起来的棚户区。
这时候,那段被遗忘的盲肠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但是,要让这段盲肠发挥价值,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虽然国家实行的是土地国有制,但这些棚户区里的居民长期居住于此地,基本都拥有自有房产的产权,要对这里的土地进行重新开发,必须依据法律征收并拆迁。
要征收拆迁,就必须补偿或者重新安置这些居民,而这些工作都不是光靠政府的努力就能做得到。
一切都要钱。
“钱从何来?”
高维诚给任平生算了一笔经济账,国博园所在的棚户区拆迁涉及人口20万户,按照“拆一补一”的标准进行重新安置,需要建设户均面积在50平方以上的房子1000万平方米,按照汉海市当前住宅建设的平均造价2000元/平方米来测算,至少要投入200亿元人民币才能完成这项工程。
而汉东新区年财政收入才280亿多一点,除去三农、教育、卫生、福利等固定支出,能够用于项目建设的资金只有90个亿,而且还有很多项目都要在90亿里开支,挤来挤去,能够用于国博园建设的不到10个亿。
虽然国博园的建设,中央和市里头都有资金支持,但满打满算也只有30个亿。
相比起200亿的预算,那30个亿只是杯水车薪,连安征迁所需的启动资金都不能满足,谈什么建设呢。
面对高维诚疑问的目光,任平生面色如常,平静道:
“高伯伯,你对'辽阳模式'了解吗?”
高维诚的双目凝重了起来,任平生这一句话,好像拨云见日般,一下子给他照亮了方向。
“辽阳模式”是2004年起,辽阳省在工矿棚户区改造过程中,摸索并独创出的一套“政府资金引导,市场化多元融资”的模式。
简单而言,“辽阳模式”就是政府通过财政投入,引导政策性金融贷款启动项目,再通过土地出让金和税费减免政策吸引社会资本投资,参与棚改的社会资本优先获得棚改后的土地开发权,三方合力做好棚户区改造及后续开发的一系列工作。
“辽阳模式”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在于它改变了之前棚改工作严重依赖政府财政投入的弊病,有效地通过多元化的手段引入社会投资来参与棚改,即解决了政府投入过大的问题,又能够给社会资本带来可观的收益,而棚户区改造后带来的商业价值提升,又进一步加大了城市的吸引力,助涨了土地出让金的提高,回头来还能反哺政府财政,可以说是让群众、政府、金融机构和社会开发商四方共同获利的一个模式。
“辽阳模式”的成功,不仅成为后世国家主政者在全国推广的一项良政,还得到了世界银行和联合国的一致认可,被视为中国在破解城市化难题上做出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