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杜中宵等人离去,左都头对谷指的军使道:“依运判的意思,我们这差使可是难做了。原以为我们只要供上铁监里的人吃喝,哪怕要求高一些,吃的好一些,也总有办法可想。要是如此追求花样,周边的稀奇物事全都要引到这里来,岂不是难为死人?”
谷指挥使慢悠悠地道:“都头,你还是没明白运判的意思。运判不是要花样,要的是我们这里培育新种,为百姓做事。此事做起来也容易,明天起,从地方招些读书人来吧。原以为来种地了,不必再去学什么识字、方田,看来终究逃不过。运判所说,我们这里也要跟铁监的其他地方一样,哪怕是种地,也要不停地学习,不停地总结,还要编成册子。唉”
说完,谷指挥使站起身,背着手,慢慢向远方踱去。自己虽然年纪大了,学不进去,察颜观色的本事还是在的。杜中宵说来说去,不过是要求菜园这里,跟铁监其他地方保持同步,不断学习,不要真成了养老之地。铁监不断是要工业上不断进步,农业也是一样。虽然规模小了一些,铁监的农业可是有工业支撑的,真搞得好了,技术进步可比地方上容易得多。
谷指挥老了,不想再如此折腾,但安排下面照要求运行还做得到。
离了菜园,杜中宵和苏颂等人绕到小水库,从那里回铁监。
水面结了不厚的冰,白天融化,各种水鸟在水面嬉戏。有成群的大雁,还有翩翩起舞的天鹅。
柳涚道:“此地偏南,地气比中原暖和,冬天水禽聚集。到了晚上,水面结冰,很多大雁便就被冻在冰面上。有铁监的人,夜里到此处,偶尔能在水边拣到冻僵的大雁。前两日,还送了几只给我们。”
杜中宵道:“菜园那里养的鸭子不少,何必吃这些野物?肉又柴又老,难以入口。还有,大雁夜晚栖于水面上,身子发热,是不会被冰冻住的,更不会冻僵。拣到的那些,十之**有病。做熟吃了,一个不好,不定就会中毒。衙门揭个榜文,不许铁监的人到这里拣食。”
苏颂道:“此话有理。这些野物,不是体弱有病,怎么会被人拣到?猎到的也就罢了,拣到的不能食用。天地间有自然之理,生老病死,自然的还是归于自然好了。”
这个时代,野生动物泛滥成灾,倒没有保护的必要。但那些被自然淘汰的,人类也没必要去吃,铁监衣食丰足,还没有到那么饥不择食的程度,嘴馋小心吃坏了肚子。
看着水库,杜中宵道:“这几个月我们又建了几冶炉起来,这里的水,已经不足以支撑铁监里的锻锤了。因为水小,好几座炉子只能铸钢锭,而无力锻成钢条。这样不是办法,年后还要来人,难道再新炉子只能铸钢锭铁锭?听说那边新制的蒸汽机有了眉目,不知什么时候制好?”
苏颂道:“其实已经制好了一台,只是众人都觉得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还在修改。做事情难免如此,东西一做出来,就会发觉许多跟想的不一样,总要多改几次。”
杜中宵道:“不要改了,明日便就把制出来的运到冶炉那边去,用来带动锻锤。真用起来,才能看清到底哪里合适哪里不合适,边用边改。用起来后,你们立即动手制第二台。以后就如此做,制出来之后立即用起来,依着他们用的意见,改了再制新的。”
苏颂愣了一下道:“去带锻锤?自制这机器开始,可没想如此用。”
杜中宵笑了笑:“那终究是机器,水力能够带动锻锤,机器不是更加可以?不但是带锻锤,以后还要带到鼓风,带动输送物料。我们这里用的精熟了,还能够用来带车拉货,用来带着浇水,不知道有多少用处。这机器做得好了,铁监就全盘皆活。”
韩绛的车船有教训,蒸汽机虽然用了好几年了,但由于型号不统一,每造一台总能发现新问题,后边的跟前面制的不一样,一台一个样子。车船的维修成本高昂,每一台都有专门的维修班子,会修这一台还不一定就会别的。也就是运河拉船,利益巨大,支撑得起来。要是陆上火车也是那个样子,单单是维修成本就负担不起,很难推广。
杜中宵是冲着制造基本定型的蒸汽机去的,要的是简单可靠,定型统一,部件通用,维修保养统一操作。操作维修保养人员可以批量培训,相互替换。要达到这个要求,不是简单地能造出来就可以的,必须经过大量使用过程中的实践。铁监有这个条件,试制过程中的机器能内部消化。
这么一个小水库,能有多少水力?随着人员逐渐增多,新的高炉建起来,已经不足以保证处处有动力。最建新建的炉子,只能铸造钢锭,后面的锻造跟不上,钢材质量明显下降。
蒸汽机是动力机器,可不仅仅是用来拉火车,那仅是一小部分用途。能够推动工业革命,是因蒸汽机可以用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广泛代替人力畜力。工业上,有了蒸汽机,就可以开工厂,从机器制造等重工业,到纺织等轻工业,再到灌溉开荒等农业,处处都有大用。
铁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