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徐克对史员外道:“员外,你家生意做不得了。依当初立的契,这里赔你五贯钱,还有买松花蛋方子的八贯,一共十三贯足。我这里派人帮你把钱搬回家去,顺便把方子和未用完的药取回来了。”
史员外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主管,怎么就不让我家做了?”
徐克道:“员外还不知道此事?前日附近为我们收买杂物的人,到你家里去交货物,你家里小员外不但不收,还辱骂他们。这是坏我们商场名声的事,如何还能做下去?”
史员外忙道:“我儿子只是一向惫懒,回去管束就是。主管知会一声,再不会有了!”
徐克摇头:“事情已经出了,都闹到我那里,只能如此了。以后有其他生意,再给员外做吧。”
史员外只是不肯,道:“十三贯钱,主管,我家里积压下的鸭蛋都比这多得多。我在此事下了莫大本钱,是要重振家计的,如何能够说断就断?”
徐克站起身:“这可没有办法,那是员外的事。养子不教,终成祸害,员外记个教训吧。”
说完,吩咐了随从与史员外一起回家,把松花蛋的方了和腌蛋的原料带回,便出门去了。只留下史员外傻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时订契约的时候,因为史家下了本钱,约好若不让他家做了,赔五贯钱。商场强势,加之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定的赔偿数额不高。史家买方子的钱并不多,因为真正的方子在商场,史家只是学到制作方法,配料是由商场送来的。
一共才十三贯钱,徐克见了杜中宵之后,二话不说,连其他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掏钱换掉史家。现在樊城还有一些存货,营田务这边办得好了,应该能够接上。再说以商场之大,一种货物暂时断货又如何?
见再没有人理自己,失魂落魄的史员外只好与徐克的随从一起,带着那十贯钱,回到家里。
史大庆正在院子荫凉处的一张交椅上坐着,见到父亲回来,还跟着许多人,急忙起身问道:“阿爹不是去见徐主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到儿子,史员外想起徐克刚才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再也忍不住,骂道:“逆子,终日里只知凭着家里势力欺压良善,惹出无穷祸端!去年打了人,吃了几十杖,我赔了许多药钱,还不悔改!家里雇着人随你做事,别人来卖货物,收了就是,怎么就要去惹他们!”
史大庆一愣,明白是因为前日自己不收货,惹出来的事,怒气勃发:“那些穷胚,又如何了?不打他们一顿,不知道厉害!既然告到阿爹那里,好,好,以后我就不收他们的货,看他们如何!”
史员外愤愤地一跺足:“如何?商场不让我们做这生意了,也不用你收了!”
说完,向房里走去。
史大庆不信自己听到的话,紧紧跟上问道:“怎么不让我们做生意?我们养了那么鸭子,雇了许多人做事,还买了方子,商场说不让他就不让做了?先立得可是有书契!”
史员外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是啊,立得有书契,所以商场赔了十三贯钱。还派人帮着送回家里来了呢!大郎,我一世辛苦,才守下这么一份家业,不两年被你糟蹋一空。唉,莫非你是我上一世的仇人?这一生,就是要来折磨我的吗?”
史大郎听了,越发愤怒,猛地转身道:“岂可如此!阿爹稍等,我去找徐主管!”
郑节级站在院子里,看见史大郎怒冲冲地走来,上前拦住,冷冷地道:“小员外,衙门让我给你带句话,不要闹事!再闹出事来,衙门里的板子,你已经尝过了。为了你前日胡闹,县里特派黄县尉到镇上来,以后便常驻这里。惹得县尉火起,几十杖他还做得了主!”
史大庆听了,冷笑道:“黄县尉?就是那个蛮子?那厮不过是个种菜的,天大的胆子敢打我!”
郑节级冷笑一声:“敢不敢,你试一下就知道。黄县尉现在就在镇里等着,你今天只要出门与人吵闹厮打,立即捉过去打板子!要不要试试?”
史大庆看郑节级身边的几个人,看自己都面色不善,渐渐冷静下来,不再说话。
郑节级转身,对一边站着的史员外道:“员外,钱我们已经送过来了,你速去取了方子,还有剩下不用完的料,我们好回去交差。”
史员外叹了口气,只好去取方子。看得出来,今天这些人就是来对付自己的。徐克客客气气,这些人可是未见。衙门以前不管也就罢了,现在认真起来,要对付自己,如何拗得过?
黄田正在案后坐立不安,不时站起身来踱几步。说起来自己做了好多年县尉了,还是实任,却从来没有审过案子,没有抓过人。每日里只是到县衙里去点个卯,便就回家伺弄菜园。突然之间,让自己到这处镇子,管着周围治安,非常不习惯。
这处衙门,是营田务拨出来的,原则上枣阳县每年要付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