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数里之外,埋移香热停住马匹,回头去看,只见月光下乱哄哄地不知多少人逃来。等了没有多久,野蒲多革和讹保忠上来,三人聚在一起。
看着不停南逃的士卒,埋移香热问野蒲多革:“太尉吩咐兵马在何处集结?”
野蒲多革道:“这一带也无城池,也无村落,哪里说得出来什么地方?只让各将带兵南撤,在数里之外集结。夜晚里分不清路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埋移多热听了皱眉:“这可如何是好?罢了,此战打不下去,我们回右厢军城去。野蒲太尉吩咐亲兵专令,各军路上集结,撤回军城吧。”
讹保忠道:“哪里想到宋军火炮如此厉害,如何去战?不如回到军城,再行商议。”
埋移香热沉声道:“此次白来一趟!败了倒也无妨,胜负乃兵家常事。可连宋军都没有看清,便一场溃败,连宋军战力如何都没有试出来算了,回城!”
伍风尘带了本队骑兵,一路疾行,追逐党项溃兵。到了废堡附近,军营已空,党项兵大部逃走。留下的多是伤员,还有照顾伤员不愿逃走的士卒。
伍风尘对属下道:“不必在此久留,这些人逃不了,自有大队人马收拾。党项人逃走不远,我们再紧赶一阵,才能追上他们大队。斩杀那些溃兵,才是真正军功!”
众人一起称是,随着伍风尘,绕过党项中军,一路向南而去。
走不多远,就看见前面党项军营里,到处亮着火光,人头攒动。见这里党项兵没有逃走,反而安守军营,伍风尘吃了一惊,忙带着属下躲到一边的黑影里。低声道:“这里大股党项人聚集,莫不是躲着想反杀我们追兵?先躲到一边,看看到底如何!”
仔细观察,见党项军营里的士卒既不列阵,也不逃跑,而是聚成一堆一堆,不知道干什么。观察了好一会,一直如此,让人迷惑不解。
伍风尘对身边的亲兵道:“那边军帐偏远,只有三人在帐前。你们几个和我一起悄悄过去,抓了这三人,问他们口供。这些党项人行为诡异,不得不谨慎!”
说完,带了几个亲兵,悄悄从黑影里摸上前。就见三个党项士卒坐在帐前火堆边,最近的一个抱着腿打盹,一个傻傻地望着天上的月亮,还有一个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堆。
伍风尘手势示意,两个亲兵在一边警戒,自己带了两人,悄悄上前。到了近处,出其不意猛地把最近的党项士卒扑倒,用手捂住了嘴巴。另两个亲兵大步上前,拔出腰刀,指着另两个党项兵的胸膛。抬刀欲刺,就见那两个党项士卒早举起双臂,看着自己两人。
伍风尘沉声道:“捉活的,一起带走!”
亲兵听令大步上前,把两个举手的党项士卒反剪双臂,捂了嘴巴,随在伍风尘身后。这三个党项士卒没有丝毫反抗,一声不吭,被伍风尘三人押到了暗处自己的暂停处。
到了地方,伍风尘把手中的人掼到地上,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因何不逃?”
地上的人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因何要抓我们几个?”
今夜的事情分外诡异,让伍风尘心烦意乱,忍不住踢了一脚,道:“爷爷是宋军首领,前来追击溃兵!你们这些厮鸟,挨了炮不逃,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道:“我们是新近点集的兵马,主人家做正兵,在前边军营。没有军令,如何敢逃?”
伍风尘一怔,忙让亲兵把另两个人推过来,沉声问道:“你们也是辅兵?主人不在?”
两个党项士卒一起称是。
伍风尘听声音尖细,上前仔细询问,才发现两人一个是女子,一个是十几岁的孩子。
党项全民皆兵,男子十五以上即入兵籍,那孩子看起来十五六岁,倒不奇怪。军中有女子,还是士卒,是伍风尘从来未见过,甚至是没有听说过的。
月光下,看这女子二十余岁,模样普普通通,不漂亮,也说上丑。伍风尘道:“你是女子,怎么也点入军中?党项如此不堪,要让女子从军了么?”
那女子道:“奴家只有夫妻二人,膝下一个五岁幼儿。大王点集兵马,我丈夫不幸染风寒,在床上倒卧不起,只好替他从军。我们党项人不似你们汉人,女子从军不是什么稀奇事。”
伍风尘听了,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汉人也有女子从军,要么是唐时娘子军那种极特殊的情况,要么国破家亡,女人孩子一起上了。但太平岁月,偶有战事,就让女子从军,还真没有碰到过。
仔细询问才知道,党项凡是在兵籍的民户,点集时必须从军,否则就要雇人代替。这女子家本就是别人奴户,哪里有钱雇人,只好自己前来。自己觉得稀奇,只是见识少罢了,党项很多地方都用妇人代替士卒。甚至横山、天都山一带在宋朝前线的堡寨,有固定编制的寨妇。
伍风尘不纠结这些事情,问道:“那边军营许多人马,都是你们这样的辅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