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想过,要解决叶县的问题,升格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升格之后,铁监怎么管理,大概也只有中央直辖一个办法了。盐铁司就此扩大权力,借着铁路发展,交通便利的机会,把天下大的官营工商业掌握在手中。以这些为根本,直接管理天下经济。
叶县升为叶州,多配官员,同时在治下理顺官吏体系。最关键的,还是理顺官吏体系。
文彦博道:“包括铁监,天下的场务全部都要用赚钱多少考核,这便要钱币统一。这几年来,各路发行钱引,甚有益处,到了统一钱引的时候了。政事堂以为,由度支司掌管此事,依铜钱数额,发行相当数量的钱引,供天下使用。”
杜中宵道:“相公,现在朝廷掌握的铜钱,约有多少?”
文彦博道:“各路相加,约有现铜钱一亿两千余万贯足,依此各路发行钱引,约有三亿余贯。”
听了这个数据,杜中宵吃了一惊,这可比自己想的还要多。自汉武帝铸五铢钱,到现在一共一千余年间,铸钱最多的就是宋朝,比其他各朝多得多。其中真正足额保值的钱币,通算下来也就两三亿贯,朝廷能够掌握一亿多贯,数字可是不小。以这些铜钱为本,运营得当,应该可以供天下使用。
杜中宵道:“依益州发行钱引的惯例,要想让钱引不迅速贬值,钱引最多是本钱的五倍。现在只发了三亿余贯,储蓄所功不可没。不过,如果包括官营铁监,朝廷税赋支出等等,大量货币化,需要的货币肯定要比以前多的多。下官以为有两个办法,一是利用利息吸引民众把钱存到储蓄所里,而不要私藏。再一个是提高铜钱的币值,同样的钱,可以买更多的东西。”
文彦博听了,急忙问道:“中丞所说甚是。不知要如何做到?”
杜中宵道:“要想让存的铜钱有利息,储蓄所就要向外贷钱收息才好。有存有贷,利用其间的息差来赚钱,不至其亏损,这生意就可以做下去了。天下用钱的地多有,只要有抵押物,就可以贷钱。”
刘沆道:“如此做,岂不是官方放贷?民间借贷已经有无穷害处,官方再放贷,只怕会生出事端。”
杜中宵道:“相公,天下间本来就有许多借贷的时候。不说天灾人祸,就是开垦荒地,开店办厂也多用得着。只要审查清楚,有抵押,有担保,不是收不到本息的时候,尽可以放贷。只要朝廷规定好了利息,不许放高利贷,又有何妨?储蓄所里那么多钱,是天下间最有本钱的,当然可以放贷。”
李参道:“中丞说的不错,民间许多时候要借贷。便如农家,一个年景不好,种的时候没钱,轻则种不好地,重的则只能逃亡。此时放贷,用田里的青苗抵押,并不怕秋后还不上钱来。”
李参做地方官时,曾经根据实际放过青苗贷,就是历史上王安石变法时的青苗法之由来。在农业社会,青苗贷是最显而易见的放贷机会,有地里的庄稼做保,也不怕收不到本息。不过现在不同了,有了工厂之后,最重要的放贷机会显然是工商业。工厂由于运营的关系,经常会要借贷,这才是银行的机会。
要把天下的钱币统一,用铜币做本发行纸币,储蓄所里就有大量本钱。不用这钱放贷,储蓄所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不好维持。有了可以放贷的权力,储蓄所就变成了银行。
文彦博点了点头:“一面收储户存钱,一面放贷,倒是可行。不过要具体怎么做,还要仔细考虑。”
杜中宵道:“钱币一事,涉及天下根本,非其他政策可比。我以为,如果印钱引收归朝廷所有,再由度支司负责,就有些权责不清了。应该别设一司,专管此事。度支司还是用衙门的钱,收上来之后存入储蓄所,依单据由储蓄所调拨。如此做,就可以防止天下有事,度支司依靠可以印钱的权力,虚印钱引来渡过难关,惹出事端来。”
文彦博想了想,道:“此事重大,以后再议吧。除了用利息吸引民间存钱,你说的提高币值,又该怎么做?钱币由朝廷铸出来,花到民间去,币值本就已定了。”
杜中宵道:“相公,事情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发行钱引之前,民间毁钱铸器,可获数倍之利。说明那时的铜钱,实际上是被低估的。只是朝廷不许毁钱铸器,民间铜钱太多,致使贬值而已。可见铜钱的价值,实际是要更高一些。朝廷可以尽收天下铜钱,发行钱引,同时制铁钱为小额,发往民间使用。如果民间的铁钱多了,百姓使用方便,就可以推高铜钱币值,实际增加钱币数量。”
此话一出,一时间屋里议论纷纷,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用实物做货币,加上钱引,实际很难避免通货紧缩。发行的货币跟不上经济,难免钱荒。钱荒之后民间就储存货币,形成恶性循环。最后官府铸钱亏本,民间尽量收藏,天下一直处在缺钱的环境下。大量发行铁钱,作为钱引的补充,适当抬高币值,实际上是部分虚发,一定程度减免钱荒。
这个年代,钱引的面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