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新设的帅司,杜中宵、富弼和赵滋坐在一起,看着前线发回来的公文。今天全军出动,数十万人越过拒马河,直向契丹而去。景泰一军离得远些,公文明日才到。其他几军都是从雄州附近出发,当日就有公文回来,报告行军的状况。
把公文放下,杜中宵道:“张岊向永清去,一路未遇阻挡。他公文里说,路上所见百姓,由于契丹征粮之故,极是困苦。行军数十里,民间无一粒余粮,百姓多是吃树根存活。听说最近的几个月,对岸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百姓见到本朝的大军,尽皆跪迎,以为王师,可以拯他们于水火。”
富弼叹了口气:“只知道契丹征粮不易,却没有想到到了这个程度。一州之地,民间无余粮,连来看的种子都已经被征光了。如此境况,倒是出人意料。”
赵滋道:“大军出征,最方便的其实是就地征集粮草。靠从后边运粮,三五百里还好,千里之远就难了。虽然们准备得充足,也有无数难处。幽州这个样子,民间无余粮,岂不是可比本朝的坚壁清野?”
杜中宵点了点头:“还真是如此。看来,这一战范围不能太大,不然粮草压力让人受不了。本来想的,如果战事顺利,便就乘胜北进,直取契丹的中京道。还是算了,能占住幽州,已经足够。”
富弼道:“是啊,要想北进,必须要在幽州休整一年。雄州到幽州,一共两百余里,粮草我们倒是能支撑。若是过燕山,那可就难得多了。”
杜中宵摇了摇头,只能放下了前些日子的雄心万丈。这一战的作战范围不能扩大,还是就以幽州和沧州为战场,尽全力把契丹主力消灭。其他地方,还是等来年再说吧。如果有铁路修到幽州,再北进就易得多了。这个年代的技术条件,铁路只能够修到幽州,再向北,就很难了。
赵滋道:“贾逵来报,容城县开了几炮,城里的军队便就献城了。新城就更加顺利,大军一到了城下,城里县令便就派了人出来献城。一日之间连下两城,便就如同行军一般。”
杜中宵道:“契丹把军队都调到沧州了,幽州各城守军很少。这不奇怪,契丹本来想的是大军南下无可阻挡,根本没有本朝反攻的应对。看来,幽州现在就是一栋破房子,上去踢一脚,这房子就塌了。”
富弼和赵滋听了大笑。本来今天是第一天出兵,大家都很紧张,担心吊胆了一天。听了杜中宵的这句话,气氛才轻松下来。
现在的契丹确实是如此,已经透支,只等着宋军上前去取他们性命了。
这个时代,交通慢,信息流通得也慢。人们的思想,很难跟上剧烈变化的时代。契丹人眼里,自己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帝国,宋朝的军力绝比不上自己。哪怕有怀疑的,也会被大环境带到这种固有的认识中来。其实以宋军这些年来的战绩,契丹根本就不该南下。但种种因素纠结在一起,就是没有人提出这一点,依然选择兴举国之兵。
在南下的时候,契丹人就知道,幽州是支撑不了几十万人的。他们的打算,就是快速南下,进入宋境之后劫掠,支撑自己大军。哪怕攻不下开封府,如同澶州之战一样,最后退回来,也可以劫掠大量的财物。怎么算,也不会是亏本生意。却没想到,宋军坚壁清野,城池又特别难攻破,几十万大军在宋境一无所获。需要的粮草,全部都要从本土运来,最近的幽州遭灾最重。
现在的幽州,除了很小一部分的契丹忠臣,大多数都早巴不得宋军快来。宋军不来,供应契丹军需的难度,也实在让人受不了。
永静军城外,十三郎对刘涣道:“太尉,此去沧州,按说我们该分两路。只是我为骑兵,你部为步兵,两军分开,都没有好处。不如就合兵一处,我的骑兵为你左右翼,直取契丹如何?”
刘涣道:“如此最好。沧州有契丹二十余万兵马,我们合兵一处,才可与他们抗衡。帅司命我们拖住契丹人,不让他们的主力北回,做到也不容易。”
十三郎道:“也未必。依以前在河曲路作战的例子来看,到了五万大军这个数目,似契丹大军,兵力再多也没有用处。无非是我们难消灭他们,他们要打败我们也是妄想。”
刘涣道:“河曲之战,契丹和党项不知火炮威力,一时大意,才能如此顺利。现在不同,契丹不但深知火炮威力惊人,自己也制了炮,不一样了。”
十三郎笑笑,不再反驳。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对于杜中宵开拓河曲路,立下的惊人战功,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解释。就是不想承认,杜中宵有那样的能力。
永静军到沧州一百余里,契丹在五十里外,有一座五万人的军营,专门防十三郎等人。
两军启程,天近傍晚的时候,到了契丹军营的十里之外。
刘涣道:“我们何不再赶一些路,到契丹军营附近。明日一早,便就可以进攻。”
十三郎摇了摇头:“太尉,此战帅司的要求,是让我们缠住契丹大军,不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