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罢已是深夜,各自回去休息。杜中宵住在以前的万胜军都指挥使的住处,一切方便。
出了门,看看天上星星,并没有月亮。耶律仙童一把拉住耶律仁先和萧虚烈,道:“漫漫长夜,一时也无法入睡。左右无事,我们说说闲话。”
耶律仁先和萧虚烈一听,便就知道耶律仙童的意思,自然都不拒绝。三人住在一处,回到院里,搬了几把交椅,就在星光下坐了下来。
耶律仙童道:“今日听杜太尉讲清楚了这处牢城营的意思,你们怎么看?”
耶律仁先沉吟一会,道:“若杜太尉讲的句句是实,这牢城营倒是不坏的去处。我们这些人,若是到了开封城里,实际什么都做不了。前几日,我到我兄长那里,让我与他一起经营酒楼。我想了又想,觉得终是不妥。说是让我们做普通百姓,可若是出城,必须要报到官府那里。”
萧虚烈摇了摇头:“什么平常百姓,说说罢了。十年之后,或许可以,现在断无可能。不说被宋军俘获的数十万大军,契丹还有许多地方,许多人口,怎么可能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耶律仙童叹了口气:“是啊,我也在想,怎么做才好。留守家在析津府,身财带在身上,我和萧大王却不同。不在牢城营里做事,如何过活?而且依我看,把我们安排在牢城营里,说是做官,其实跟其他的契丹人只是做的事情不同。也就是说,我们也是被关在这里的。”
萧虚烈道:“大王说的不错,我们正在被关在这里。只不过,不用做重活,还有俸禄,宋朝待我们还是不错的。依我说,不必考虑这么多,只管做事拿钱就是了。”
耶律仙童道:“此话不错,只是有一处尴尬处。圣上也关在这里,若是有事求我们,怎么办?”
耶律仁先和萧虚烈不语,一时沉默下来。
其实三人清楚,杜中宵说不让他们直接管人,但终究是在牢城营里管事情的,手里有权。有权就有了问题,其他契丹人求来怎么办?以三人地位,其他的人可以不管,耶律洪其不能不管啊。
过了好久,萧虚烈道:“没有办法,我们尽量躲着就是。实在躲不过,就只能够装傻了。宋人最怕的就是犯人互相串连,防范最深,要尽量避开。”
耶律仙童只能叹气。被俘之前,他是北院枢密使,契丹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如果不管,怎么对得起耶律洪基?可若是管,一旦被宋人发现,就是自寻死路了。
契丹是一国两种制度,汉人、渤海人用汉制,其他民族用契丹制度。相应的,有南北枢密院,南北宰相。与宋朝相比,契丹的枢密院和宰相的权力刚好反过来,主要权力在枢密院。枢密北院和北宰相管的是契丹事务,南枢密院和南宰相管的是汉人和渤海人事务,其实权力主要在北枢密院。北院枢密使,就是通常说的北院大王,是契丹政务除皇帝外的第一人。
其实宋朝的枢密院也分东西两院,不过只存其名,官印也有,实际上只有一院。这是从晚唐五代继承来的,与契丹一样,不过后来的发展不同。
作为北院大王,耶律仙童陪在耶律洪基身边最久,感情也深,一时觉得割绝不下。
耶律仁先道:“大王,到了现在,就不要想那些了。圣上春秋正盛,性格倔强一些正常,我们只当不知道罢了。哪怕真有事情求过来,尽量避过就是。”
耶律仙童道:“真的就是这样避过?哪怕是圣上亲自吩咐,也置之不理?”
耶律仁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若是平常小事,不必圣上来求,能帮自然帮了。圣上亲自求过来的,必然是极大的事。大王,我们已经败了,有的事情不能做。”
耶律仙童不语,看着天上的星星,神色黯然。是啊,已经败了,不管接受,终究是败了。耶律仙童在耶律洪基身边的时间久,知道耶律洪基绝不肯就此认输,必然会惹出事情来。牢城营,说到底是契丹的战俘营,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耶律仙童也不知道。
见萧虚烈不说话,耶律仁先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这几日杜太尉在牢城营,必然有许多事情。我们若是表现不好,只怕惹人闲话。”
说完,与萧虚烈一起,起身离开。
走到半路,萧虚烈道:“留守,看北院大王的意思,后边只怕惹出事来。”
耶律仁先叹了口气:“他在圣上身边最久,最后也是他,劝圣上投降宋军的。真要是圣上在牢城营里闹事,岂能脱得了身?我们多看着他就是,记住不要把事情惹到自己身上,也尽量多提醒他。”
萧虚烈沉默了一会,道:“留守,幽州虽败,契丹实力尚存。你说,若宋朝进攻中京的话,能不能守住?只要守住中京,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耶律仁先看着远方的黑夜,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劝你不要心存幻想了。说是实力尚存,不过是骗自己罢了。四十万大军南下,本族青壮基本在此,一战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