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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是说来买银针的吗?”书生脸涨得通红,羞恼不已。

孟戚一掸袖子抢在墨鲤前面说:“大夫来买银针在下恰好在风行阁买了几幅扇面,方才听到先生的自言自语不由得脱口而出若有冒犯先生之处还请见谅。”

那书生想要把人拒之门外却因为之前的遭遇不敢发怒。

再看墨鲤见对方神态并无一丝鄙薄不屑之意心里勉强好受了一些。

“你们……算了进来罢。”书生懊恼地说。

不管如何,总不能在家门外嚷嚷,被人听到了麻烦更大。

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院子朝向不好院子不是一个规规整整的四方形,而是一个狭窄的长条状,进门就需要侧着身体走。

墙壁生满青苔墙面斑驳不堪。

正屋旁边架着梯子旁边摞着一叠瓦片。

“前几日下雨,屋子还没有修好。”

书生迈过院中低洼处的积水,语气不善地说,“家里没有颜料春日里淅淅沥沥的落雨,屋子不修好,我没有心情做画。”

“先生勿恼,吾等并非上门求画。”

墨鲤见这书生十分在意,只能出声解释。

读书人写话本都不敢用本名,更别说画春宫图了。

方才也不知怎么的,居然唤了出来,墨鲤有些懊恼,这不是君子所为。既然别人不愿承认,放在世间也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谈论的事,就不该说出。

至于他们其实是欣赏画法的独到,笔触的灵气,根本不在意画中人在做什么的事就不用解释了,因为可能越描越错。

墨鲤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调安抚人,也知道怎样让别人相信他的话。

这点孟戚做不到。

或者说,孟戚没办法在一两句话间,就让对方打消戒心。

书生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他想了想,觉得都是风行阁的错。那群见钱眼开,什么消息都能标价卖钱的家伙,压根不可靠。

书生进屋里取银针了。

墨鲤没有跟进去,因为在礼节上,即使别人把你带进了家门,如果对方没有伸手示意做“请”的姿势,那么就应该站在门外石阶下等候。

上门找麻烦不算。

故而不管这是一栋破败得没什么可看的屋子,还是一栋几进几出的富庶院落,都应该非请莫入。

孟戚原本打算陪着墨鲤在院子里等,想到到巷口的陆慜,只能出去看了,防止这位二皇子在这片旧屋破房子中间迷路。

于是书生走出屋子时,只看到墨鲤等在外面。

他也没有兴趣多问,就想着赶紧把生意做完,将人送走。

书生拿出了两个粗糙的木匣子,匣子有布包,打开可以看到里面规整地插着两排银针,合起来就是四排,数量十分可观。

且长短不一,粗细不同。

银针上端有柄,形状略圆,色泽跟针尖不同。

除此之外,匣子里还有六枚打磨光滑的石针跟骨针。

墨鲤一见便知道这铸针者手艺了得,针身光滑,最细的一根针跟头发差不多。

大夫郎中用于针灸的针统称为银针,但不是每套针都是银制的,只是它看起来尖而亮,旁人就以为是银。实际上金针与银针都不能做得过细,因为太软了,容易折断。

墨鲤身怀武功,针灸之技高明,更喜欢用较细的针。

而市面上能买到的银针,大多不符合他的要求。

“这针可是先生所制?”

“家祖家父皆是医者,幼时也学针灸,只是技艺不到家,不敢行医罢了。因家道中落,隐姓埋名跟随一位住在月桂坊的金铺匠人学了些本事,不能打造精巧的首饰,银针还是没问题的。”

书生叹了口气。

秀才不能做买卖,只能替人写书信拿润笔银钱。

“得亏我二十岁时,楚朝风气开放,并不禁止书生去学旁门左道之技,只要不公开售卖所制物品,咬定了是自己喜好的话,铸剑种花酿酒皆可,亦不必躲躲闪闪。楚朝没了,现在就只能偷着卖。”

之前有名望还好,现在不敢张扬,实在不能糊口,只得另谋出路。

书生这番未尽之言,其实也是为“锦水先生”所做作为辩解。

墨鲤仔细一想,心道难怪那些春宫图画得出色,不止人物与画中景物相谐,身躯与四肢的长短都很正确,虽是春宫,却没有那种粗劣不堪的感觉。

原来画者学过医道,还懂得针灸之术。

墨鲤算了算手里的钱,遗憾地放弃了从书生这里订一套金针的想法,他再次比对了一番,最终挑中银针数量较少,针身更细的那套。

“这套八两银子,不能再低了。”书生小心翼翼地报了个价,唯恐墨鲤觉得价高。

墨鲤想起自己直接丢给风行阁的那二十两银子,不仅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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