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照理说他应该趁着这个机会逃跑,可是有太多事情他想弄明白。
如果回到飘萍阁,刀客心知,以自己的本事很难查到东西。
因为他这几十年所见、所听、所闻的一切,都跟他是差不离,即别人知道的东西可能还没有他多。就算有例外,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对他有恩的人,又向来只有他来找自己,自己是找不着对方的,且当面质问跟撕破脸也差不多了,不到万不得已刀客不愿走这一步。
再说关节脱臼太久,刚接回来连走路都不利索,还隐隐作痛。
还逃?估计跑没几步就要被逮住,到时候更加难看。
刀客忍辱负重地跟了上来。
元智和尚大感欣慰,觉得刀客有望弃暗投明。
“施主,放下屠刀……”
“闭嘴!”刀客恶狠狠地说,“你们抢了我的刀!”
如果不是逃命要紧,估计真有人能笑出声。
墨鲤揉了揉额角,转头问:“他的兵器呢?”
“还在甘泉汤,八成埋废墟下面了。”
“那就用不着担心,既然飘萍阁给我们扣了乱党的帽子,还特意丢下弓弩等物栽赃,即使烧成白地,官府也会清理干净的。”秋景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说,“飘萍阁神通广大,去衙门偷换一把刀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看阁下何日回去了。”
元智眼睛一亮,连忙道:“屠刀入苦海,施主立于岸,难道施主还要执迷不悟,返身重陷其中?”
刀客:“……”
墨鲤觉得刀客看上去很想拿臭鞋堵住老和尚的嘴。
孟戚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带路。
墨鲤看到孟戚的肩膀抖了两下,应该在笑。
能笑就好,因为今夜杀了人,墨鲤担心国师旧疾复发。
巷子开始变宽,低矮的房屋越来越少。
这意味着躲藏越发费劲了,之前众人还能交谈,呼吸声不用遮掩也会被路过的飘萍阁杀手当做百姓发出的忽略过去。到了这里,富户担忧城内进了乱党,又有官兵闹事,于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护院家丁都围在门口跟院内墙下,提着灯笼不停地巡逻。
孟戚却像是多长了好几双眼睛,走得越来越快,拐弯时毫不犹豫。
众人甚至能感觉到,阴影始终伴随着自己的脚步,灯笼永远不照向自己这边。
“……”
这哪是做国师的?天下做贼的都要来拜师了!
尤其是甘泉汤的伙计,他满腹疑窦,明明之前孟戚二人还要自己领路才能找到几家商行,怎么现在倒像是在城里住了许多年,又偷看了飘萍阁的秘密围杀计划。可这样大的事情,谁敢写在纸上?要说这两个其实是飘萍阁的人,那人家这么巴巴地跑来又是图什么?风行阁说白了就是卖消息的,而阁主说对面的布局已经涉及天下大势了。
比天下大势更高一层的图谋,伙计觉得自个脑瓜子都不够用了,实在想不出。
伙计身份低、忍得住疑问,风行阁其他高手就不能了。
随着路越走越顺当,孟戚把众人领进了一家车马行后面的空棚子,而这里隔了没多远就是闰县高大的城墙,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这……恕在下失礼,敢问孟国师,吾等方才是如何瞒过飘萍阁之人的?”
孟戚也没觉得这人问得唐突。
事实上更唐突的是直接质问孟戚是不是跟飘萍阁是一伙的。
当然真正有脑子的人是不会这么问的,因为这不是早早勾结互有默契就能办到的事儿。飘萍阁还能勾结,难道那些大户宅邸的护院家丁也都跟孟戚打好了招呼不成?
既然风行阁的人知趣,孟戚就好脾气地给他们解释了三句。
“飘萍阁用来围杀追捕你等的,是奇门遁甲。
“然,此阵在城中街坊,围于巷道屋宇之间,故能用,不能变。
“那摆阵的人,身不在此。其余人用此阵,不过是死记硬背,生搬硬套罢了。我之前在屋宇上,见他们调派人手,不消一刻就看出了规律。若是真正的战场厮杀,此阵挨之即溃,不堪一击。”
孟戚说得平淡,神情却有微妙的变化,隐隐带了几分昔年杀伐决断的味道。
刀客眼睛微眯,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然而他抓了个空,兵器不在。
其他人也被这股气势所摄,等回过神时,竟有些胆寒。
江湖喋血数十年,却未曾真正感受过沙场惨烈搏杀,尸横遍野的凶戾。
唯有元智和尚双掌合十,一派泰然的念诵佛号。
“大师,吾等就在这里别过罢。”秋景取出一个扇坠形的铜制小令,递给元智和尚道,“此物可调动风行阁当地分舵人手,大师拿走它,算是我为悬川关出一份力。”
元智没有推辞,他收了秋景给的令符,冲众人合掌俯首。
众人纷纷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