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是因为你派在风行阁的卧底,还是刚刚失手的柳娘子?”斗笠人轻声问。
孙掌柜的脸色忽青忽白,咬牙道:“那楚朝国师若是尚在人世,已是将近九十岁的人了,此人身份虽有风行阁确认,亦有些许江湖传言,乃至太京一地数月前的变故皆是和此人有关。可这世上将师辈名号代代相传的江湖人不在少数,那偷儿李空空便是如此,属下只想知道他是否……真为孟戚本人。”
“现在你知道了。”
茶楼里的气息变得异常沉滞,两个小厮几乎透不过气,脸色开始发青。
斗笠人缓缓转身,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怒意:“柳娘子等人足足练了二十年的空华阵,他们更是辛苦找出的适合联系这门武功的人,更有十足的默契。现在人没了,二十年的心血白费!孙细孙德微!我向来倚重你,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孙掌柜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心底有苦说不出。
柳娘子住在城隍庙附近,不是为了监视王铁匠,王铁匠的面子没有这么大,今天的事本也是巧合。
孟戚三人扛着一具尸体到了铁匠铺,随后孟戚毫无掩饰地穿着秋闱试子的袍服招摇过市,配上他那副长相,柳娘子想不注意都难。城隍庙这一带鱼龙混杂,外来之人极多,他们本来就布有人手,见到孟戚出入点心铺,又去县衙附近转悠,岂能不起疑。再说闰县城门还封锁着,这个突然冒出的人,又去了“跟刀客有关的铁匠铺”里,身份简直昭然欲揭。
就是昨晚搅局、掳走黎主薄的人!
孙掌柜接到这份情报,直犯愁。
他不知道黎主薄已经死了。
可是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孙掌柜能推算得出。
因为换了他也会这么做。
明面上孙掌柜抛弃、炸毁了一切可以暴露的线索,还把孙家伪装成昨夜出逃的富户之一,可仍有许多东西他是带不走的,比如插在官府里人手,兵营里有问题的兵丁,以及像柳娘子那样隐在街面上的势力。
这些人知道的事情可能还没有黎主薄多,要抓还要费一番心思。孟戚决心釜底抽薪,孙家不是诋毁风行阁勾结匪盗攻打县城吗,这个罪名还可以反扣回孙家头上,就看怎么利用黎主薄了。
活着的黎主薄会狡辩,死了的比较好用,割下脑袋或者直接把尸体丢到县令卧房里,伪装成匪盗头目,称跟匪徒做交易的正是黎主薄,现在出尔反尔就杀了他,再恶狠狠地索要财物,把县令吓个魂不附体后再在衙役兵丁围过来的时候逃走。
回头再去兵营一闹,别说县令,就连县尉都要起疑心了。
守卫森严的兵营为何能被人自由出入,当真没人里通匪盗?
不需证据,只要严查,他们安插在兵营的人就暂时废了。如果孟戚手段高超,从兵营吃空饷的惯例下手,就算他们做得再高明也有被发现的可能,而把人全部撤走又等于不打自招,引起齐朝注意。
这就罢了,主要是孙掌柜根据风行阁卧底的人禀告发现,搅局的人极有可能是楚朝国师。
当今之世,无论齐朝、遗楚还是圣莲坛,对这个名字的畏惧都没有他们西凉人更深。
典籍不记载,江湖无传闻。
故而无人知晓,西凉国国教,亦是高手云集足以抗衡江湖宗派的摩揭提寺,亡于一人之手。
“主公容禀……”孙掌柜强打精神,言简意赅地把自己的难处跟当时情形复述了一遍,“起初属下并不相信,待坐在兵营里,见对方视玄武杀阵为无物掳走黎崧,便心知不妙直接用上了本以为不会用的后招,将地底作坊炸毁。柳娘子来禀时,属下觉得不能让黎崧吐露更多消息,才痛下决心。属下不止派出柳娘子,还备了许多雷火霹雳管,主公应该听说了。其实属下本意是让人试探深浅,能战即战,见势不妙就走……”
孙掌柜发抖,火药没炸,谁都能听得到。
可他委实冤枉,他看不起刀客,看不起黎崧,可绝没有送柳娘子等人去死的意思。
“孟戚当年闯入摩揭提寺,被空华阵整整困了三日,饶是如此破阵也用了半个时辰,柳娘子虽然武功不及当年护寺神僧,可只是半刻钟,又有雷火霹雳管相助,铁匠铺更是地方狭小难以施展轻功……怎么着,也不该……全军覆灭……”
如果是真的孟戚,快九十岁的人内功是更精纯了,可筋骨比不上年轻时,眼力高没用手脚跟不上。
如果是孟戚的传人,哪怕学过破阵之法,可这跟奇门遁甲不同,不是军阵,需要高手苦练多年。难不成孟戚还能找到精通空华阵的人给弟子喂招吗?
遍地狼藉的铁匠铺。
柳娘子从地上挣扎而起,神情扭曲,她意识到孙掌柜有事瞒着自己。
“你究竟是何人?从何处得知空华阵之名,又是何时……去过摩揭提寺?”
其他西凉高手也露出骇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