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金台坊的院子,崔秀宁见他回来就告诉他,忽必烈决定召见他了,应该就在这几天。
崔秀宁又告诉李洛一件重要的事,看守文天祥的狱吏,已经有一人发展为外线。文天祥在狱中的情况,现在随时可以掌握。
崔秀宁抚着肚子说道:“文天祥每天在牢里就是看书写作,精神并不差,也没有受到虐待。元廷每隔段时间就有人来劝降,但他都严词拒绝。”
“文天祥还说,你们什么时候杀我呢?我希望杀我的时候,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天下人知道,还有人敢杀身成仁,正气犹存。”
李洛笑道:“真是个又倔又犟的人。犟的好,不犟咱还懒得救他呢。你觉得,怎么救他出来?”
崔秀宁道:“劫天牢劫法场那是扯淡,想都不用想。就算成功,也逃不出大都。”
她说着拿出一张图,“你看看这个。”
李洛一看,原来是张图,图中画的是刑部大牢的平面图,以及周边的建筑,其中一个建筑离大牢很近,被崔秀宁专门画了个圈子。
崔秀宁葱根般的玉指点着图,“这是李雍他们绘制的,这个画圈的位置,是铁栅坊的土哈剌家宅。土哈剌是色目人,是一个大商人。这个宅子是空的,如今没人住。它离刑部大牢的直线距离,只有一里。”
李洛懂了,“你是说,把土哈剌的这所空宅子买下来,然后挖地道通往大牢?”
崔秀宁点头:“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先挖到大牢底下,再确定文天祥的牢房位置,这个地下线路,能做到这一步。而且在深夜动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文天祥接出来。”
李洛道:“可是大都晚上城门是关闭的,深夜如何出城呢?”
崔秀宁笑道:“你看这宅子南边靠近什么位置?靠近大都旧城啊!旧城的城墙年久失修,很多墙都塌了,拦不住人。”
李洛明白了,“那就是同时挖两条地道了。一条通往大牢,一条通往旧城。人救出来后,想转移到旧城,连夜出城,沿着驿站大路直接去海津上船出海。等待刑部官员发现,已经追不上了。”
“就是这样。”崔秀宁皱着蛾眉捶捶腰,“工程我算过了,地道加起来一千米出头,土石大概一千多方,刚好填平宅子里的池塘。七八个人作业,平均一天能挖十方土,最少需要一百天。”
这是笨办法,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李洛想到一个问题,“一百天挖地道,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可能惊动地面上的人?”
崔秀宁摇头,“泥土的隔音效果很好,在地下两米深作业,地面上的人很难听到。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挖进别人家的水井,地窖,甚至粪池。这样就容易被发现了。”
李洛听到粪池,浑身打个哆嗦,干巴巴的说:“你的规避之法呢?”
崔秀宁继续捶着自己的“水桶腰”,“先地面勘察路线,尽量避开水井和粪池,尽量走空旷地带。”
李洛见崔秀宁很夸张的捶着自己的腰,只要说道:“好啦别捶了,我来给你按摩。”
崔秀宁的梨涡顿时显露出来,赶紧侧躺下来,“算你有点眼色。快来服务,按的好有赏。”
李洛一边按摩一边乘机上下其手,笑道:“赏什么?”
崔秀宁哼哼道:“本来是有赏的,但你的手在猥亵妇女,所以不但没赏,还要罚。”
“罚什么?”
“罚你给我洗脚,三天。”
“我懂了。自从你怀了孕,就上天了。”
“呵呵,你能怀吗?要是你能替我怀,我天天可劲儿的伺候你。”
李洛忽然看到崔秀宁额头上有点汗珠,不禁有点担忧的摸摸,不烫,反而有点凉。
“怎么出冷汗?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别大惊小怪。”崔秀宁眉头微蹙,很快就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女人有些累了。李洛给她盖好被子,吩咐亲兵去请城里最好的妇科郎中,来给崔秀宁诊断一下。
郎中来了后经过诊断,说道:“你家娘子体质康健,气血旺盛,并无大碍。只是似乎思虑过度,肝火上侵,以至于体寒。安神休息几日就好了。”
等郎中开药离开,李洛拉着崔秀宁的手,温言说道:“官位也好,文天祥也好,都不是大事。你现在是特级保护动物,千万别操心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崔秀宁鼻子一酸,留下两行眼泪,嗯了一声,靠在枕上点点头。在李洛的印象中,她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脆弱乖巧过。
…………
等了好几天,直到正月十二,李洛才终于等到忽必烈的传召。
传召的中官告诉李洛,圣上在大内太液池广寒宫召见自己。李洛为了“讨好”忽必烈大叔,特意穿了忽必烈赏赐的“黑狐子皮好衣裳”。
李洛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但太液池广寒宫,却是第一次来。他听到广寒宫的名字,就觉得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