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还看见了沿途很多新栽种的树苗。应该是今年植树节栽种的。看来,地方官员对朝廷“清明植树节”落实的很好。
没错,道士们和官吏们告诉百姓“树栖有灵”,清明节不但要祭祖祭庙,还要栽种树苗。祭祀神灵祖宗光烧香烧纸并不够,还要栽树。要不然,古人丧葬为何要在坟前种树呢?
百姓深以为然。数年来,随着唐廷道家和官府的推广,清明节种树渐渐成风俗。
后世的黄土高原如今这副景象,让李洛对恢复高原生态充满了信心。环境还没有破坏到质变的程度,要治理起来那就轻松多了。只要下令地方官府禁制滥砍滥伐,维护原生林,整治水利,限制开荒,就能收到奇效。
还有,要对重要林区和耕地做出规划。哪里可开垦或不可开垦,哪里可砍伐或不可砍伐,哪里可建村或不能建村,都要讲究。不能向后世高原那样,东一家西一户的窑洞,住的很分散。百姓建宅,必须在规划内的居住带。
这不但能更好的保护环境,也能集中居住,形成有规模的村庄,便于管理。
李洛的北巡可不是来显摆的,而是调查走访。
御驾来到延安郡,延安郡守早率合郡官吏恭迎,在景色幽静处搭建了凉棚,准备了时鲜瓜果以及随驾将士的饮食。
接驾之后,延安郡守就径直找到财部尚书,拿出账册,“大司赋,这是本郡接驾所用支出,各项共计两千二百余银圆,请大司赋过目收单。”
按照唐制,地方没有财政截留之权,也没有擅自支出之权。地方上的经费,要通过中央统一拨款。但赋税不是全部解送长安,很大一部分会存在各地的大唐皇家银行。分行虽在地方上,但存的却是中央的钱。地方上得到多少拨款,就从该地的银行划拨道地方官府的账户。
而且,实行的是后世的子母账户制度。县账户在郡账户之上,郡账户在州账户之下,开支账目非常清晰,谁要贪污公款,难度倍增。
后世官员腐败,主要是受贿和权钱交易,贪污公款的却只是小头,因为难度大,也容易被查到。
延安郡接驾用的钱,当然要记在中央的账上,这也是唐廷的财物制度。否则的话,皇帝一出巡,地方官府就以接驾为名借机横征暴敛中饱私囊,搞得地方鸡飞狗跳,受苦的是百姓,背锅的是朝廷,得利的却是地方官吏。
那不行。
所以,唐廷的财务制度,被崔秀宁设计的几乎滴水不漏。加上律法的严密和多层次监督体系的发达,以及道家理教的约束,要想贪腐实在太难,风险实在太大。
财部尚书仔细看了看账册,点点头道:“本部堂带回长安,交部审计。使君等个数月,便有拨款了。”
“谢大司赋!下官不敢受大司赋使君之称!”延安郡守叉手行礼告退。
与户部尚书被称为大司徒不同,财部尚书被称为大司赋。
延安郡守有没有可能多报账目呢?
很难。
因为财部审计司是崔秀宁精心培养的,在古代已经很专业了。财务审计核查有一整套流程。就拿延安府来说,当地物价如何,出产如何,都是有统计部门的参考数据的。想多报很难。
就算多报了,钱也会转到延安府的账户,也进不了延安郡守的口袋。而一旦被查出虚报,那就是一群官员跟着郡守担负连带责任。
这个时代的钱是真金白银,分量不轻,又不能电子转账,在如此严密的制度下将银子贪污到手而不被人发现,实在太难。
李洛在凉棚中歇息了一会,就传延安郡守。
“微臣延安郡守蒋康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延安郡守匍匐在地,神色十分恭敬小心。
“平身吧。”李洛神态和煦的说道,放下手中的木瓜,“延安郡,你是不是海东的老人?朕看你面熟的紧。”
蒋康起身后叉手躬身,“回陛下的话,微臣正是海东时期的一名村正。因为略知文字算术,六年前被皇后陛下调任嘉定县令,三年前,皇后陛下又委任臣为延安郡守。”
李洛听说正是海东老人,不由神色更加和煦,对侍卫道:“来人,赐座。”
唐得天下后,最受重用的,就是江华元从。可江华元从几乎都是武将,很少担任文官。那么文官最受重用的,就是海东老人了。
也就是唐侯国时期的乡村官吏。那时,李洛本人还只是“唐侯”。
当年,凡是能当村正的,现在最低也是县令,最高做到了尚书侍郎。
大唐近两百个郡,一半都是由海东时期的村正担任郡守。他们最熟悉海东时期就定下的制度,也是最忠心的文官,虽然书读的不多,但几乎都精于实干,是王朝开国初期最好的地方官员。
说起来,这蒋康还只是个郡守,在海东老人中只能说混得一般。
李洛看到将康一脸风尘之色,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