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出来了,这个段子矜,不是个小人物。
他等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隐约可以瞧见里面高大的男人坐在床边仔细拨弄着女人的发丝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一周前,先生第一次为了这位段小姐放过ylan的事。先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何曾为了别人更改过自己的决定?
那时他便察觉到蹊跷。
可第二天,先生出轨的绯闻更让他结结实实地震撼了一把!
那一次先生虽然气得不轻,却也没真将她怎么样。
以先生的睿智,不可能想不到,正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埃克斯集团斩断一切来往,可是他却执意要到段小姐家里去找她算账。
说是找她算账,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先生要找谁算账,还用得着亲自过去?
怕是,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罢。
江临坐在床边,眸光静静落在女人憔悴的病容上。
她的脸很白,毫无血色的白。白得像她身下的床单,像这四周的墙壁。
方才对贝儿还浮躁着的情绪,一见到段子矜,却奇迹般地沉淀了下来。
江临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望着一旁闪烁的心电图屏幕,和罩住她一半小脸的呼吸机,仿佛有人将一把图钉按进他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眉宇微沉。伯旸他们还是把她的情况说得太乐观了。
江临起身去找了值守的医生,回来时,面色更是沉重。
医生说,病人的情绪很不好,从某种程度上讲,这影响了她的恢复。
他的五指搭在她轻颦的月眉之上,黑眸深处浮起不多见的茫然无措。
段子矜,你还在伤心吗。
心率监测器突然“滴滴滴”地响了,江临一惊,忙按铃叫来了护士。
虞宋跟进来时,看到先生好似平时一般,面容平静,气质湛然,可是……
细看之下,那有力的手掌间,床尾扶栏怎么被捏变了形。
“怎么样,医生?”虞宋赶紧问道。
医生又是听心率又是按压地检查了许久,才转过来说:“病人有意识了。”
虞宋回头看了看自家老板。
江临眼里的色泽似乎提亮了些。
果然还是在意。
虞宋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余光里却见一直凝视着床头的江临神色猛地一变,紧接着抬手扒开他,凑到了最前方。
他怔了怔,下意识看向床上的女人。
只见段子矜的眼皮跳了跳,继而缓慢无力地睁开。
“你醒了?”
段子矜听到耳畔低沉沙哑的呼唤,视线之中,模糊的颜色拼接在一起,眨眨眼,逐渐锐化成男人深沉的眉眼,岑薄的唇和高挺的鼻梁。
放远了看,就是一张的颠倒众生脸。
她张开嘴,干涸的嘴唇上下动了动,声音没有传出呼吸面罩,却喷出了一层薄薄的雾。
江临握住了她的手,嗓音低霭,“我在。”
原来他知道她在叫他。
段子矜又慢慢阖上眼帘,这久违的默契勾得她鼻头一酸,泪水从眼角滑了下去。
没多久,她又神志不清陷入昏迷。
“段子矜!”抱着她连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江临的心一下子被惊恐摄住。
他眉梢挂着戾气扫向一旁噤若寒蝉的一群人,“好好的人怎么醒了又昏过去!你们还站在那看热闹?”
医生心里也苦,无奈道:“江先生,您先放开这位小姐,我们也好检查呀。”
江临敛眉望向怀中孱弱的女人,心尖漫上几丝疼痛,冷声道:“虞宋!把最好的医生给我叫来!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拆了这家医院!”
虞宋听到自家老板冷厉的一唤,心肝脾肺同时颤了三颤,赶忙跑上前,狠狠剜了旁边的医护人员一眼,“快把段小姐转到高级护理病房,今天晚上之前人要是再醒不过来,你们这些医生也都别当了!”
发烧脱力而已,哪个医生来了不是同一套程序?
不知道先生是为了高价买个安心,还是真的已经急火攻心,乱了方寸。
他说出来的话,令在场几位医生都吓得不轻,虞宋也是心惊胆战。
先生向来性情温淡,待人和善。但今天这段小姐的身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吊了几瓶营养液,傍晚时分,段子矜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