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y慢慢转身,看到男人正握着那个女人细白的皓腕,盯着她手心里微小的伤痕,眼神冷得骇人。
女人颦了眉尖,不自在地想要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的胸膛和肩膀伟岸宽阔,侧站在女人身侧时,感觉像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any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虎口处,被野松鼠咬透的深深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
他也曾关心地问过她两次,是不是还疼,或者有没有大事之类的话,那时她便觉得满足了。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她只是手心微微破了个口子,男人的眉头都要皱出千沟万壑了。
他不必问她疼不疼,有没有大事……因为只要是那个女人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这还是她从小认识的男人吗?any嘴角漾开一抹苦笑,将受伤的手背在了身后。
还没言语,男人沉冷苛责的目光便已然扫了过来,语气亦是不善,“any,怎么回事?”
any有瞬间的茫然,旋即反应过来,看向段子矜,优雅端庄的笑容里染了些嘲讽,“子衿小姐,你和e
说了什么啊?”
他为什么会将账算在她头上?
段子矜抿了下唇,她身边的男人沉声接过话来,“她什么也没说,我只是问你,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她指甲里的血色就能猜到是她自己将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
人在很紧张或是情绪波动很大时,会做出不同的小动作,而段子矜的习惯他再清楚不过。
any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她若有所思地瞥着对面女人削瘦的脸,回答道:“没什么,她来找我,我们闲聊了几句。”
男人眉宇一冷,显然是不信的。
段子矜却在这时轻声附和道:“是,我们只是闲聊了几句。”
男人这才睨着她的手心,语调闲适而凉薄,“闲聊能把手心聊出个口子,嗯?”
他微微上挑的尾音像是一条细线,缠紧了段子矜的心。
她很想扑进他怀里,她想哭,想问他许多事。
可是any就在一旁,那淡淡的微笑里,是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以及只有她能看懂的威胁。
段子矜终于还是缄了口,她深深打量了男人一眼,忽而发现,他的脸色是比从前差了很多,呼吸偶尔也会变得急促一些,甚至眉心处时不常还会动一动,像是忍耐着某种痛苦。
无须再问,看来any说的是真的。
江临……
段子矜闭上了眼睛,沉默半晌,她才道:“我刚才和她说,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希望她能和你退婚,成全我们。”
男人遂黑的眸子凝着她的脸,审视着她每一分神色变化,却发现她除了坦然还是坦然。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到她疲倦至极的模样,他心里一紧,强忍着心头的不悦,大掌抚在了她栗色的头发上,“累吗?先回去休息。”
段子矜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绕到唐季迟身边,“谢谢你……”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唐季迟不轻不重地打断,“不必。”
唐季迟直视着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耐得住六年如一日的等候,我也可以。江教授,你记清楚,我说的话永远作数。”
语毕,他看到了男人晦暗的脸色,却没给他回应的机会,对段子矜说道:“我还有事,要先回英国了。我们……有缘再见吧。”
段子矜心里陡然空了几分,怔然望着唐季迟,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了给出反应。
她的手足无措被身边的男人察觉到,腰身便被箍得更紧了。
段子矜不理会男人的小动作,直直地望着唐季迟那张英俊而略显冷淡的脸,脸上无波无澜的,没有温度,没有起伏,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突然觉得嗓子和心里同时一堵,半天才哑声问:“你……这么急着走?”
唐季迟是除了她和阿青以外唯一知道这整件事情的人。
在她最脆弱最不安的时候,在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的时候,她不能告诉江临,只能对他说。
他们不是情侣,也不是朋友。他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尊重她,最理解她,帮助她最多的人,尽管每次他对她的帮助,都是水过无痕般的悄无声息。
而此时此刻,她刚刚在any那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唐季迟却要走了,还留下一句有缘再见。
什么叫有缘再见?听上去只比“珍重”“永别”委婉一些,可它们表达的根本就是同一个意思。
有那么一刻,在any高深莫测的微笑的注视下,在江临紧握不放的禁锢中,段子矜竟然很想说,唐季迟,别走,帮帮我……
帮帮我。
然而所有的话在唇齿间打了个转,最终却全部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