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江逢礼并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
而整件事情,只可能是段子矜和any二人策划的。
“这个啊。”any歪着头想了想,没想到他关注的重点居然在这。她转过身来,态度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优雅得体、落落大方,“虽然作为你的未婚妻,我实在不想替别的女人说好话,但是这位段小姐,确实爱你爱得深。”
男人背在身后的五指缓缓收攥,表情慢慢僵硬,“说清楚。”
“她知道了你的病情。就在这里,站在和你现在相同的位置。”any慢条斯理地说着,果不其然看到男人深邃的眼窝里,原本平静淡然的双眸,蓦地好像裂了一条巨大的缝隙,深处那些暗涌的波涛一下子翻滚出来,其势惊人,似要把人活活吞噬。
她却盯着这样给她巨大压力的目光,丝丝入扣地讲完了全部:“她也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你的人,所以她主动放弃,把你让给我了。”
“不可能!”男人的话沉冷骇人,面色亦是阴郁得恐怖,隔着衬衫薄薄的衣料仿佛能看到他小臂上凸起的青筋和血脉偾张的肌肉。
明明已经一副快要疯了的样子,却偏还能冷静下来否定她的话。
any不明就里地看了他几秒,举起双手摆了个投降的姿势,“好,我承认,不是她主动放弃的,是我说如果她不离开你,你就会死。”
话音落定的刹那,男人的视线正好扫过来,落定在她脸上。
那一瞬间,摧枯拉朽的锋利,凄神寒骨的冷漠,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漫上的猩红色,让any不由得被吓退一步,心都随着颤了三颤。
她仿佛又看到了玫园里那个浑身笼罩着一层血光的他。
暴怒,凌厉,只一个眼神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压得她胸腔生疼,喘不上气。
“你说如果她不离开我,我就会死?”男人没有温度,亦没有起伏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速度慢得她几乎能听清每个音节从他牙齿里挤出来的磨砺感。
“是呵。”any静静地微笑,“你知道吗?她那时候竟然劝我放弃你,她说你很珍惜我们之间十七年的兄妹感情,和你刚才在教堂里的神态语气都一模一样。那一副无时无刻不为你着想的嘴脸,又慈悲又宽容,我都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把圣母像凿了,把她供上去。”
她的每个字都好像是一把带着荆棘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心上,再次挥动时,还会带起一片血肉。
“她说如果我成全你们,说不定在你心里还能落下个好名声,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这样难道不好吗?所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她吧。我不介意你在心里记着她一辈子,但前提是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她成全了我们,她牺牲自己救了你,怎么样,你感动吗?”
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却忽如玉山之将崩,踉跄着退后了一步。
冷漠而平静的面具终是全然碎裂,黑眸中沉沉的死寂,透不进半点光亮。
心中的怒涛和疼痛一浪高过一浪,翻涌着交织在一起,像烈火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绝望吗,恨吗?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江临猛地抬手扶住了心口,五指紧紧抓着胸前的衬衣,只觉得几根肋骨都跟着发疼。
原来她早在暗地里替他做了选择。
原来她一次次含着眼泪把他推开,看似绝情,却是,因为爱得太深。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好好地站在这里,就够了。
江临忽然想起那时在格陵兰的公园里,她故意无理取闹地要扔掉他的盘,他眼也不眨地真将盘扔了出去,她却拔腿就要跑到冰冷的水池里替他捞出来在郁城,她三番五次地堵着他,问他的身体是否康复时那小心翼翼的眉眼,那一次次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