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伯旸那一脸凌厉的怒火从他张扬而冷峻的线条里不遗余力地往外压,女人睨了眼他顿在空气里的手,总算又挑了下眉,不温不火地说了句话:“你还打不打?不打就让开,我要上去。”
傅言那一句“她是祖宗”让商伯旸纵然有再多怒火也无处发洩了。
是,她就是祖宗。
当初听说她的死讯时,商伯旸自责了好一阵子,每当看到大哥日渐崩溃下去的精神时,他总会想起他逼邵玉城把离婚协议给出去时,自负满满的问,她还能逃到另一个世界去?无心之言,却是一语成谶,她的确到了“另一个世界”,哪怕他想帮大哥找回来,也再没这个本事。
得知她还活着、并且回到郁城以后,商伯旸几乎是立刻就安排人去她家绑她,结果派的人还没出门,就被傅言一个个扔了回来。
那个姓米的女人就不冷不热地站在一边看着,然后嘲弄地说:“商伯旸,我劝你别对子衿下手。万一适得其反,倒是害了江临。”
商伯旸仍是觉得心中烦躁,又派了另一拨人紧盯着段家,第二天那些人就无端端像是人间蒸发了,而他,则被大哥叫到办公室里狠狠责骂。
如果江临想留住她,有的是办法。
可他就是舍不得再对她用强。
不光只有商伯旸想帮他把段子矜绑回来,试问傅言和邵玉城哪个不想?
但他们都比商伯旸明白,人的心是绑不回来的。伯旸的爱情太过顺风顺水,他和七七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他对爱情的认知里,缺少很多东西。
那些东西注定只有经历过一次才能懂,所以傅言在米蓝身上懂了,邵玉城在顾千秋身上懂了。
他们懂了,伤害,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一开始能无条件的以爱之名宽容,慢慢累积得多了,总会突然有那么一个瞬间,变得无可逆转的。
成长就是个不断吸取教训的过程,杯子够烫,自然就放手了。
当年那份离婚协议的事,几乎可以说是导致段悠情绪受刺激的导火索。事后大哥知道了来龙去脉,把他们三个揍得骨头都断了几根,却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是你们当中任何一个站在我当时的处境里,作为兄弟,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我不能怪你们……但你们告诉我,我他妈要怎么原谅?怎么天天对着你们这张脸,对着我自己这张脸,人模狗样地活着!
他的抑郁症不仅是因为段悠的死,还因为这种矛盾到自我分裂的念头。
想责怪,偏偏不能责怪想原谅,偏偏无法原谅。
一边是他死去的妻儿,一边是他的手足兄弟。
所以他把全部的压力都给了自己。
到了这一步,谁还能救他?
段悠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段子矜扶着楼梯走上了二楼的卧室。
她真的有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两年一梦,所有事情都清晰地好像发生在昨天,唯独这间卧室,陌生得像是她从来没住过。
尽管里面的装潢摆设都和她走之前没有任何出入。
男人躺在床上,浑身都是伤,眼眸闭着,安静得如同死去。
那狼狈的样子让段子矜愣了好几秒钟都反应不过来,这是几个小时前还和她一起参加过慈善拍卖会,一掷千金、气势压尽全场的男人。
床头,两样东西静静摆在台灯下。
一叠手抄的佛经,一只黑丝绒的盒子。
段子矜踩着地板上的绒毛地毯,软软的,不知怎么就想起男人好像说过他不喜欢铺地毯,后来拗不过她总是光着脚走来走去,只好让人在她经常来去的地方都铺上了她喜欢的毛毯。
楼上的卧室寂然无声,楼下的客厅里一样。
过了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看到女人从卧室里退了出来,瞥了眼烂到不成形的木门,问楼下的人:“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助理愣了半天没反应,穆念慈推了他一下,他才想起镇定剂是他打的,“镇定剂只是为了让江先生情绪稳定一些,他现在睡得沉,估计是因为先前吃的安眠药药效发作了……”
饶是隔着老远也能看到女人皱了下眉,“安眠药?”
段子矜回头看着卧室里的男人,脑子里想到是她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吃安眠药自我了结的新闻。
于是转过头来,“吃了安眠药为什么不带他去洗胃?准备让他自生自灭了?”
助理,“……”
洗胃,有人要吗?
女人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虽然平时那张白净标志的脸蛋瞧着妩媚动人,可真当她沉下脸来,眼角眉梢都透着丝丝入扣的冷艳,褐色的眼瞳里更是凝着不怒自威的盛气,教人完全不敢和她对视。
助理心里打了个哆嗦,舔了舔嘴唇道:“江先生服用的剂量虽然比平时大一些,但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医生已经检查过了,说没什么大碍,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