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滑过车内中控锁的开关,四扇车门同时落锁。
段子矜从善如流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怎么,还有事?”
男人望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停留在中控锁上,目光也凝然未动,仿佛心里藏着沉甸甸的东西,压得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段子矜便松开了要去拉车门的手,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片刻后,江临问道:“你现在下车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再见你了?”
段子矜笑了下,眼神从他紧绷的俊脸上飘向很远的地方,“离个婚而已,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我还是那句话,见到你我不会挖个地洞绕着走。如果你想见我,我希望你能用稍微温和一点的方式。用权势地位逼我陪你吃饭聊天,说实话,真挺膈应人的。”
男人沉默了一阵,紧缩的心瓣慢慢舒展开,才道:“悠悠,今天早晨……”
“今天早晨的事,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打算去告你。”她很快打断他,笑容浅薄。
男人的脸莫名一沉,“我不是这个意思。”
段子矜唇梢的弧度加深些许,“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忽然懂了,眼里浮现出些许不可思议的笑意,“你不是想对我负责吧?”
他抿着唇角,不说话了。
段子矜却笑得更欢畅,“只听说过女方追着男方负责的,还第一次见江总这么有担当的。”
她笑够了,才在男人愈发寒凉的目光中淡淡开口:“你自己也说了,你没缠着我,没有不想放过我,昨天晚上再怎么说也是我主动去找的你。现如今这个社会,饮食男女、人各有欲,实在没必要因为发生过亲密关系就把自己一辈子赔在我身上。江总,你想开点,这没什么。”
江临闻言,微微阖了下眸。
他不怕她告他。
最怕的,就是她像现在这样,不和他计较,好像完全没当回事。
可是从她重新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那一刻起,江临就明白,他们之间,如果非要有一个人退让妥协,那么除了他之外不做他想。
因为拍板定音的人,永远是她。
她说的话,他只能无条件遵从,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目送她走进家门后,江临顺手将车倒入了隔壁别墅的车库。
他以几倍的价格买下了这栋别墅,又花高价在一夜之间把房间清空。
为的不过就是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想她的时候就能看到她。
可是哪怕她昨晚就躺在他的床边、今早就被他压在身下,他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远不近。
江临打开门,沉静无波的黑眸扫过光线昏暗的室内。
所有家具都是新的,没有一点生活的痕迹。
偌大的客厅里空荡荡的,和他胸腔里那颗心脏一样。
最抢眼的就是那只还未撕去表面一层塑料膜的沙发。
男人没有开灯,迈开被西裤包裹的修长劲瘦的双腿,就这么走了进去,手工皮鞋磕碰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响。
段子矜回到家,最先迎上来的是不是阿青,而是米蓝。
“子衿,你怎么才回来?江临没把你怎么样吧?”
段子矜挽出漫不经心的笑,“他能把我怎么样?”她歪着头,笑看着米蓝,“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把我怎么样?”
米蓝急得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闻言忽然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被她这过于平静的褐瞳看得无端心里一触,别过头去,“没什么,我听傅言说……”
“说什么?”
米蓝一咬牙,傅言把她囚禁在他家的这几天曾经透露过江临的现状,而且警告她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段子矜,但她还是委婉道:“我听傅言说江教授最近状态不太好,我怕他对你……”
没想到对方没表现出半点吃惊的样子,而是垂了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米蓝,他什么样子我已经见过了,你放心,他没对我怎么样。”
米蓝顿时无言以对。
段子矜叹了口气,从她身边路过,径直走向冰箱的方向,拿了一瓶矿泉水。
冰凉的水顺着食管流下去,她才觉得心里那一团烧得难受的火堪堪被浇灭。
状态不太好,江临的状态已经不仅仅是“不太好”三个字可以形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