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暖气开得很足,段悠脖子上系着的围巾将她捂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纪可岚缓缓出声。
段悠觉得她自己的神经都好像被她这缓慢的语调抻直拉紧,一绷就要断。
她露出一个笑容,心里仿佛预见到她想说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我和江临在一起了。
光是这样想想,她就难受得窒息。累归累,疲惫归疲惫,可是他生病了她还是会担心,他和别人在一起,她还是会这样撕心裂肺。
有的时候爱情平淡得察觉不到,唯有失去和伤害能证明她心里把这段感情藏得有多深。
深到看不见,其分量,却一点都不少。
“上次你在酒吧遇到歹人受伤的事,学校领导也听说了。”
纪可岚一开口,段悠的神经下意识猛地一紧,可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时,她却又是一怔,有种掐着她脖子的手忽然松开,氧气从四面八方灌入肺腑的感觉。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段悠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第二天江教授旷了整整一天课找不见人。”纪可岚端着咖啡杯,袅袅的热气飘起来,看不太清她脸上的神色,“你知道他在哪吗?”
她寻常而随意的口吻让段悠突然产生了些许恍惚的错觉。
就好像那天江临的去向她们都心知肚明,而她却还非要问她一遍似的。
事实上,就是如此。
段悠知道,她当然知道。
因为那天,江临整整一天都在她的病房里。
她不知道的只是,江临那天,其实是有课的。
是呵,她们年级周五没有他的课,其他年级不见得也是如此。
纪可岚抬起头来,望着女孩轮廓美好精致的侧脸。
她的眉眼很漂亮,足以撑得起任何一种气质。无论是平时咄咄逼人的高傲自信,还是现在沉默不语的静敛温凉。此时的她看上去,竟有些许不知身在何处、前路该往哪里走的茫然。
这下倒是纪可岚看不懂她了。
段悠安静了几秒,抿唇,“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纪可岚轻笑,“听听你这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你要是真觉得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也可以不说。但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可不仅仅是其他年级的学生缺了一节课那么简单。你听说了吗,段悠?学校有两个学生被开除了。”
段悠将来龙去脉梳理一遍,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
她突然想起来同学之间流传的那个谣言是她把程诗韵害得退学的。
还有陆铭代替贺井阳成了新任会长的事情。
贺井阳也是被开除的。
这下段悠脸上彻底绷不住了,表面的平静宛如裂开道道缝隙,震惊之色渐渐浮现上来,“因为我?”
“我听说前一天晚上ayff发生了持枪伤人事件。但是开枪的人被查出身份以后,却不了了之了。你没看到江教授第二天回到学校时那副表情,阴沉得就跟要下雨似的。学校本来碍于贺家的势力打算给贺井阳兄妹记过处分,却被江教授驳回了。他当时在校长室砸了个青花瓷的花瓶,他说如果校长打算留着贺氏兄妹的话,他立刻离职。吓得校长把赵老教授请回来才劝住。”
纪可岚一边说,握着咖啡杯的手一边微不可察地颤抖。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深沉冷漠的男人发那么大的脾气。
对于他来说,能写在脸上的愤怒,那一定是怒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后来贺井阳和程诗韵被开除了。”纪可岚道。
段悠捏不准她的意思,心里也乱作一团,她能想象到他生气的样子,却不懂他若是对她没有感情,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天他临走前,校长对他说……”纪可岚顿了顿,完全抬头,对上段悠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她耳膜上,“开除贺氏兄妹可以,但是如果他敢在学校里和你做出任何越界的事情,就算他以离职作为要挟,学校也势必开除你。并且会通告全省、乃至全国颇具名望的高校都不会录取你这个和自己的师长不清不楚的学生。你懂吗?”
她懂吗。
明明是个问句,纪可岚的语气却在下沉。
沉到最后三个字好像是一双手,狠狠扒着段悠的心,死命往深渊里拽。
段悠被她震得有点站不稳。
江临肯以自己离职作为要挟,为了让校长开除贺井阳兄妹。
但是他却不肯用她的前途来冒险。
“过几天是乔教授的六十大寿,乔教授是校长的姐姐。明里暗里没少帮你说话。”纪可岚放下了咖啡杯,淡淡道,“那天你在商场里看到他和我,是他叫我去给乔教授的儿子、儿媳也顺便挑一份见面礼。不过看你当时的样子……大约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