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象中,他应该左手攥住她,右手抽上去。
为什么,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他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这就是他违背所里的急召、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救的女人。
她让他像个笑话。
顾千秋却说:“你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吗?去吧。”
一旁,顾千钧蓦地抬眼,紧盯她,千秋似有所觉,也朝他看过来。
“顾千秋。”他咬牙叫她。
千秋听得出来他话里警告威胁的意味,也知道顾千钧因何而警告她他怕她提起这茬,让邵玉城想起他原本要去做的那件事。而那件事,多半和姑父的死有关,搞不好就是什么重要的证据。
邵玉城自然也看到了这对兄妹交换的目光,可他不明白其中含义,只觉得他们眉来眼去,更加讽刺。
“是,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一字一字地说着,凌厉无情的视线刮过顾千秋的血骨,“你不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吗?好,我们今天就绝交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顾千秋的死活和我再没关系!”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话音落定的刹那,女人的身形竟好似没站稳般,轻轻晃荡了一下。
而她脸上从容的笑,让邵玉城认定了那是他的错觉。
“好啊,那最好了。”顾千秋莞尔,笑容愈发轻快,“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后悔啊。”
邵玉城的黑眸里倒映着她的笑脸,被他眼底浓黑阴鸷的雾气卷走冲散。
剩下的,全是寒意湛湛的鄙夷和厌恶,伤人肺腑,“我最后悔的,就是我真以为你会出事,真的赶到这里来,让你们演一副活春宫来给我看。如果你是想做点什么事让我恶心,从此和你再无往来,那我恭喜你,顾千秋,你做得很好。”
指甲嵌入掌心,她竟猝不及防地体会到了一种比方才做决定时还要深刻百倍的噬骨之痛。
脸上在笑,心里在哭。
她无声说,邵玉城,你不会后悔最好。
千万不要知道真相以后,觉得自己愧对于我,又来我面前谈什么所谓“补偿”。
我们这二十年蹉跎错付,也该是个终了了。
只是,她原本想走得体面些。
却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最为不堪的方式,天下皆知。
她轻声说:“以后少和你爸爸吵架,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有你妈妈……”
“住口!不用你说!”他厉声打断她。
邵玉城自己也不懂缘由,可他实在听不得这些。
她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揪紧一分。
顾千秋也说不下去了,越说越想痛哭,她板着脸,忍着泪,没什么表情地颔首道:“那我走了。”
后来邵玉城无数次回想起她临走前留给自己的话。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埋葬了他们纠缠不休的二十年。
他想,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会在她说出这四个字时紧紧抱住她,哄慰也好,恳求也罢,但凡她能留下,他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可是他这次,他没有说话。
他松开了手。
他,放走了她。
顾千秋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时,他其实没什么感觉。
但那之后的每一秒,他心中的空旷和茫然就会加深一分,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像是从他的心尖生生扯出一根血脉,她走得越远,他就越疼。
顾千秋也尚算平静,这附近便有egay的办公楼,她想了想,走进去,问:“能不能帮我联系你们的总工程师?”
两个前台正在刷微博,聊什么八卦聊得兴起,一抬头看见她,顿时惊呆,手机都掉在了桌面上。
顾千秋看到了她们手机屏幕上硕大的“顾二小姐酒店勾引亲哥哥”几个字,心里刺痛。
她微微一笑,重复:“能不能帮我联系你们的总工程师?”
“哦、哦,好的……”前台手忙脚乱地报上去,接通电话后没多久,对她道,“段工说她马上过来,让您先在那边的会客室里等一下。”
顾千秋道了句谢,便径自走向会客室。
两个前台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这不就是照片里那个……顾二小姐吗?”她们望着她窈窕婀娜的背影,感叹,“果然是做狐狸精都有资本啊。”
……
段子矜很快赶过来,现在顾千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她心急如焚,一路上都在催促司机快一些。
到了会客室,屋里的女人连她脸都没看清,就对她欠身道:“段工,很抱歉这么仓促来见您,我找您过来是想尽快交接一下工作的事,免得明天我就过不来了。今天邵总代您出席会议,但是出了点意外,我们并没能谈妥,以后我可能也不会负责这个项目,所以……”
“千秋,你说什么傻话呢!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