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过后,刀子脱手,他倒了下去。
傅靖笙脖子上一缕红痕,往外渗着血,不等江临吩咐,他们带来的人就迅速来到傅靖笙左右。
往赌场里一望,果然看到电梯里,身受重伤的男人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里握着枪。
枪口,青烟不散。
江一言看不见这场景,只是微微闭上了眼,唇边,扯开锋锐的笑,点滴都是深可见骨的寂寥。
他本想藏身于电梯的天花板上,这里是外面的视觉盲区,威廉从外面看到空空如也的电梯,一定会进来探看,他便趁机跳下来一枪结果了他。
傅靖笙只要留在27层,不管他是成是败,都静静等着别人来救她就是了威廉的目的本就不是她,她的死活,他也不会下功夫追究。
但是傅靖笙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的提议。
她说,你现在身受重伤,光凭两只胳膊的力量根本扒不住电梯的横梁。而且,你怎么知道进来的是威廉不是他的手下呢?若失败了,你会死在他手里。
一分钟后,他听到傅靖笙搬来凳子,也感受到她似乎想搀扶着他上去,以为她终于懂了他的苦心,却没想到,女孩竟顺道拿了几条客房里的毛巾,将他绑在了横梁上。
然后她说:“你藏好,我和你一起下去。”
江一言震怒不已。
他全然不知她要做什么。
利用他的配合把他绑住?她要出卖他吗?!
江一言无法在焦躁和惊怒里迅速思考出结果,他冷声问她的意图,她却说:“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得死。如果有机会的话,至少要活一个,不是吗?”
冷笑贯彻肺腑,江一言想,原来是自知山穷水尽,所以决定用他的命来换她自己的安全。
意料之中的事。
意料之中的,生死面前,任何人都是冷漠自私的。
他在期待什么呢。
难不成还真以为16岁女孩肤浅的喜欢,能喜欢到为他付出性命吗?
江一言觉得万分可笑,可笑过后,又是无法言说的自嘲。
因为就在那之前,就在他决定独身下楼时,他想的是,只要他亲自下去吸引了威廉的视线,她,或许就有一线生机了。
江一言一直认为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为老弱妇孺撑起一片天,为世家叔叔的女儿而死,他不后悔。
可是女孩眼也不眨的背叛,依然让他除了用理所当然来宽慰自己以外,心里被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捅了一刀。
握着刀的人,不再是他以为的“世家叔叔的女儿”。
而是傅靖笙。
江一言在冰窖一般冷漠稀薄的空气里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名姓。
那一刻心底滋生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他竟想,就算死,他也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他想到地狱里狠狠问她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他可以为她而死。
但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种种思绪在脑海里纠缠分裂,电梯降到一层。
万籁俱寂中,他带着恨意,忽然听到女孩低低说了一句话:
“既然不能当你的眼睛,也不能当你的枪,那就让我当你的靶子吧。”
靶子。
江一言浑身一震。
他没来得及问她这话的意思,就听到她步履从容地走了出去。
她对威廉说,她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若威廉肯放了她,她就和盘托出。
威廉答应了。
江一言的手攥得死紧,力道大得筋骨都快要断了。
他似乎可以想见她回首一指电梯的顶梁,对威廉说:“喏,他就在这里。”
可是女孩说:“他在27层。”
江一言在僵硬和紧绷中,理智慢慢复苏。
久违的,竟有种溺水的人浮上岸的感觉。
他在这茫然陌生的感觉里思考着她的意图。
直到他听到她建议威廉的手下爬楼梯上去。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骤然划过脑海,江一言几乎被它的锋利划伤。
她是在支开威廉的手下。
她是在故作可怜让威廉放松警惕。
她是在利用人心的弱点,与那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斗智斗勇。
她是,在救他。
靠着我,我带你出去。
她,真的在用她自己的一腔孤勇,试图冲破这死局,带他出去。
毛巾系得不紧,在电梯门关上以后,时间也足够他自己挣脱开。
他听到威廉挟持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却因为神经受创耳朵鸣响,无法在空旷有回音的赌场大厅里辨别具体方位。
但他也知道,这一枪出去,一旦打不中威廉,那个为了他拼命破局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