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二人之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含情脉脉,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奇也,怪哉。
路易单手抵在车窗上,懒洋洋地眯眸睨着女人清妍干净的侧脸。
孟不悔为他换完药,抿着唇道:“好了。”而后又扫了眼窗外,月眉轻锁,“你到底要去见什么人?摆这么大阵仗,会不会有危险?”
“我摆了这么大的阵仗,有危险的是他。”男人唇角勾出一两分凉薄,目光也很嘲弄,“说了你也不认识。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出事,怕什么?”
孟不悔:“……”
她着实不明白,为什么她好声好气用担忧他关心他的口吻说话,每次都能让他听成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以前她还会好脾气地解释解释,这两天和她相处下来,她基本已经可以做到置若罔闻了。
白皙的手指撩了下耳廓的头发,墨玉手镯在男人眼底轻轻摇晃,他听到她的声线缄淡温凉:“既然如此,是不是不需要我跟着你进去了?”
她直觉不想参与太多他的事。
老祖宗的中庸之道教会了她如何明哲保身,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你要是想在这里坐着也行。”他破天荒地没刁难她,眼风淡漠地掠过她满脸落落大方挑不出错的神态,淡淡道,“或者我让人陪你去市中心的步行街逛一逛,女人不是都爱逛街么?”
孟不悔愕然,抬眼,奇怪地觑着他。
良久,讷讷地“啊”了一声。
男人眉宇紧锁,她脸上的震惊让他不悦,“怎么?”
“没什么。”她清醒过来,眨掉了眼里的失神。
确实没什么。
她只是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冷不丁地说出了这么多天以来唯一的一句人话。
很明显他大多数时候的做派只能被称为禽兽,少数时候呢,禽兽不如。
真是……
太不可思议了。
孟不悔又看了看他胳膊上的绷带。
那绷带是特制的,甚至不用旁人帮忙他自己就可以穿戴。同样的东西他卧室里有一大堆,直接套在胳膊上拉紧,十分简便。而她这两天做的事,就是为他换药和照顾他的起居而已。
孟不悔最初见到这东西的时候就在想,多经常受伤的男人才会备着这种东西?
男人慵懒磁性的嗓音敲打着她的耳膜:“去吗?”
她望向一街之隔的米兰大教堂旁边人来人往的步行街,被汹涌的人潮冲得一阵头晕目眩,垂下眼帘淡淡叹息道:“算了,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大家闺秀孟小姐对这种人来人往的热闹喧嚣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她一瞬间有点恶劣地想,这人是不是知道她不喜欢,所以故意给了她这么个选择?
“说了多少次别这么看着我。”男人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开口,犹如一把利刃猛地插入水中,击碎了前一秒还浮在他眉眼间的阴柔斯文,“你是真不信我会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还敢用这种嫌弃的眼神看他?
孟不悔一窒,紧接着,在他凌厉的视线尽头扬起温婉的微笑,“路易公子,你对我是不是有点误会啊。”
他紧绷着下颌,面色阴郁,理都没理她径自推门下了车。
孟不悔隐约能感觉到他是在介意她看他的眼神。
可是……
她抬手盖在眼睛上,几分无奈无辜地想,她刚才的眼神不是很娴淑很端庄很知书达理吗?
也就是在脑子里稍稍“恶劣”的脑补了一下。
他……看出来了?
女人静静坐在车里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没动,她低着头,长发倾泻,掩住了脸廓。
虚虚实实的光影滤过去,从指缝间,照亮了她眼里的半分失神。
……
意大利的餐厅很少有包厢,不过像这种经常承接宴会的餐厅则是例外。
说是包厢,傅靖笙却觉得它更像个花园。
整个空间大得吓人,顶也很吊得很高,一进门之后十二根罗马石柱分列在门前,小径两侧全是各色鲜花和草甸,树上有蝉鸣鸟叫,脚下有人为修建的小溪,水流淙淙而过。
花园的尽头是一张长达三四米的矩形餐桌,白底的桌布上盖着深红色的餐巾,烛台和花束装饰在桌子中央,服务生前餐和主食被放在推车上依次推了进来,餐盘的左右摆着大小制式不一的叉子和勺子。
女孩有条不紊地将折成花的餐布打开铺在腿上,动作优雅娴熟,不过萨里却注意到她的目光时不时便会扫过对面的负责人,将紧张和不安藏得很深。
萨里见状率先端起了红酒杯,和负责人聊了起来。
傅靖笙听不懂意大利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靠表情来大概推测二人的情绪,一旁翻译